B難怪周夫人心急如焚。
李氏家族有勢力有人脈的元老,全部在蠢蠢欲動。
李老太爺選定了繼承人,做了公證,他們沒資格改,可即使周京臣上位了,倘若“幾大元老”各懷鬼胎,不服從他,位置是坐不穩(wěn)的,一旦自己跌下來,怨不著旁人了。
會選出新的繼承人。
比如李韻晟,李韻華。
再不濟(jì),扶持周京臣的表哥李慕白。
起碼是姓李的“正根兒”。
“據(jù)誰說?”周京臣不疾不徐,瞇著眼。
“祝董說的?!崩隙聸]避諱。
另一名董事附和,“大小姐有意撮合您和祝家千金,祝董夫婦在商量呢?!?/p>
看來,祝董欣然接受周夫人撮合。
是祝太太有顧慮。
擔(dān)憂祝卿安“降不住”周京臣。
畢竟有“退婚”的前車之鑒,祝卿安的脾氣手段,比華菁菁差了一大截,搞不好,還是狼狽收場。
所以在商量,要不要賭一把。
“緣分強(qiáng)求不來,撮合是一回事,開花結(jié)果又是一回事?!敝芫┏疾簧踉谝猓袄罴矣腥},大舅一脈,我母親一脈,小舅一脈。自從外公去世,家族不太平,諸位伯伯是心知肚明的?!?/p>
他眼神凜冽,危險(xiǎn),“我這次回來,一則是熟悉企業(yè),二則是向伯伯們討教。”
“言重了?!崩隙掠望}不進(jìn),“你也說了,人與人之間是緣分。我與李大公子投緣,京哥兒,我教不了你什么?!?/p>
程禧撩眼皮。
這是明目張膽站隊(duì)了。
效忠于李韻晟。
其他三名董事紛紛謙虛婉拒,場面一度尷尬。
周京臣斟了一杯白酒,朝程禧使了個眼色,“去踹對面的海棠樹,有獎勵?!?/p>
他表情認(rèn)真,不像玩笑。
程禧悄悄離開亭閣,踹了一腳樹樁,葉子沙沙刮起一陣風(fēng),周京臣晃著酒杯,“伯伯們,風(fēng)雨欲來?!?/p>
他們齊刷刷望向這棵樹。
程禧藏在樹后,不踹了,樹葉恢復(fù)了靜止。
“李家有沒有好苗子,外公心中清楚,否則也輪不上我接管家業(yè)。我敬重兩位舅舅,不過兩位舅舅背后的高人,玩了一招離間計(jì),如今舅舅們已經(jīng)視我為仇人?!敝芫┏家伙嫸M杯中酒,“外公的根基在此,再大的風(fēng)雨也撼動不了我?!?/p>
他撂下酒杯,表面帶笑,不達(dá)眼底,“區(qū)區(qū)一場小風(fēng)雨,妄圖連根拔起一棵樹。伯伯們,助紂為虐的這類人,是不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shí)呢?”
董事們面面相覷,吃菜,喝酒,默不作聲。
程禧覺得氣氛壓抑,沒返回座位,沿著長廊出去,喂金魚。
池塘泛著粼粼的波光,她喂了一會兒,水面漸漸映出她和一張男人的臉。
交疊。
時(shí)隱時(shí)現(xiàn)。
她扭頭,“你不應(yīng)酬了?”
“結(jié)束了?!敝芫┏紒辛⒃谒叮拙谱砣?,他身體燥熱,衣襟完全敞開,胸口皮膚緋紅一片。
“順利嗎?”
“不太順?!?/p>
水色,月色,燈色。
幽幽籠罩住他。
形容不出的一絲味道。
“剛揪了老太太的花,不過癮,又想喂死老太太的魚了?”他揚(yáng)下巴,“那條白鱗魚只吃蝦,不吃魚蟲。”
程禧將魚食罐又塞他懷里,“你喂的?!?/p>
他握住罐子,同時(shí)握住她手腕,凹凸不平的鵝卵石地,她沒力氣抗衡,整個人一撲。
趴在周京臣腿上。
長發(fā)鋪散,融著月光,溫柔乍泄。
他一下下?lián)崦?,好似撫摸了懸在天際的月亮。
“京臣?!崩乳芟拢懫鹨粋€女人的聲音。
程禧抬頭,不禁一抖。
周夫人風(fēng)塵仆仆,滿是倦容,保鏢拉著她的行李箱,站在廊檐下。
“您過來怎么沒通知我?”周京臣起身,“我去機(jī)場接您?!?/p>
“那你通知我了嗎?”周夫人來者不善,氣勢滔天的,“祝卿安訂了機(jī)票,本該下午到,你不聲不響回南方了,幸好我發(fā)現(xiàn)你不在,及時(shí)攔住了她?!?/p>
她越過周京臣,瞟程禧,“禧兒,收拾行李,我安排司機(jī)送你回去?!?/p>
程禧才挪了一步,周京臣扣住她胳膊,“送回哪?”
周夫人又瞟了一眼他那只手,“回周家?!?/p>
“姑婆喜歡她,您送走,好歹問一問姑婆的心思。”
“我送禧兒走,還問你姑婆?”周夫人火上加火,“禧兒,去收拾?!?/p>
“韻寧,在我面前耍威風(fēng)啊——”
老夫人不知從什么地方躥出來,周夫人一愣,音量弱了,“姑媽?!?/p>
“我一個老婆子,擔(dān)不起,您是李家的大小姐,我聽您的。”老夫人橫眉豎目,盯著她。
老夫人一輩子沒結(jié)婚,在家族管事,雷厲風(fēng)行的作派,周夫人規(guī)規(guī)矩矩,不敢反駁。
“你逼得京哥兒沒轍了,求我做主呢!可想而知你在周家是多么霸道??!”
周夫人深吸氣,“您不了解情況?!?/p>
“你太爺爺娶的續(xù)弦是姨表妹,康熙也娶了表妹啊!何況是養(yǎng)女,哪來的倫理不倫理?”老夫人不吃她這套,邁上臺階,一瞟花園,“我白牡丹呢?”
程禧心虛咽唾沫。
“最大的一朵喲,誰摘了?”老夫人怒了。
“禧兒摘的?!敝芫┏加止Ь?,又打趣,“保姆告訴她,您喝白牡丹茶,她不懂,摘了花,在廚房泡了白醋,打算明天晾干沏茶?!?/p>
“禧兒有孝心?!崩戏蛉伺瓪馑查g消了,沖周夫人圓場,“十月份京哥兒就三十歲了,娶妻生子他心里有數(shù)。你要么和淮康再生一個,要么老實(shí)等著抱孫子,天天瞎折騰什么?!?/p>
“我這年紀(jì)生得了嘛...”周夫人胸腔堵著,“關(guān)鍵禧兒有對象,京臣是退婚了,但禧兒談得好好的,他沒個分寸!”
老夫人聞言,眉頭一蹙,“京哥兒,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