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起,圍繞程禧兜圈子,兜一圈,討伐一句,“怪不得,這么積極勾引我。以前,晚上十點鐘泡在書房復(fù)習(xí)功課,寫論文;去年入了夏,七點鐘吃完晚餐,開始糾纏我,催我洗澡,回臥室。”
程禧狡辯,“我畢業(yè)了啊,不用復(fù)習(xí)了。”
“韭菜炒生蠔,烤腎,牛羊大補湯。”周京臣冷笑,“喂了我半年,如愿了?”
這小妮子,坑人不淺。
估計整座老宅上上下下的人,都懷疑他虛。
“怎么中招的?!敝芫┏拣堄信d致打量她,“是扎漏了,還是趁我不注意,偷偷摘了?我記得有幾次,結(jié)束一亮燈,你鬼鬼祟祟捏著套子,怨它脫落了?!?/p>
她憋笑。
“有一種情況是尺碼不符,套子大,家伙小?!?/p>
程禧噗嗤,沒憋住。
“我小嗎?”他狠狠擰她臀,“算計我,糊弄我,嘴巴又損我,毀我名聲,是吧?”
“你年紀(jì)大了嘛?!彼浇忉?,越可氣,“三十歲的男人和二十歲的小伙子不同,難免心有余力不足了...”
程禧嘟囔了什么,周京臣一個字沒聽。
視線里,是她極具韻味的模樣。
慫歸慫,畢竟,他暴脾氣管教了她八年。
不過,生了禮禮,漸漸褪了青澀純情,浮出風(fēng)情。
仿佛一朵夜來香。
誘惑著他。
“哥哥,你喜歡女兒呀?!背天麚ё≈芫┏?,踮腳,吻他下巴,“你三十四歲的生日禮物是儀儀。”
“你確定是女兒了?”她一撒嬌,他消氣了。
“萬一是兒子,和承瀚哥哥訂娃娃親!”程禧斬釘截鐵,“儀儀未來的媳婦兒當(dāng)然養(yǎng)在咱們李家了?!?/p>
正腦筋一根不長,歪腦筋長一堆。
周京臣扛起她,扔在沙發(fā)上,嚴(yán)肅呵斥,“躺客廳反省,不準(zhǔn)上床。”
程禧臉朝墻,背朝他,“不上就不上。”
真倔。
不肯服個軟。
他進屋。
隔了屏風(fēng),看著她。
半小時,程禧睡了。
周京臣悄悄出去,抱她。
“周京臣——”她囈語,喚他名字。
男人輕輕放下她,唇貼著額頭。
“嗯?!?/p>
“你罵我...我懷孕,你不高興?!?/p>
“我高興?!彼橇怂粫海拔矣幸环指吲d,九分擔(dān)憂。”
“我和江同學(xué)沒關(guān)系...”程禧胡亂,含糊。
周京臣蹙眉。
江同學(xué)是程禧讀南方大學(xué)的學(xué)習(xí)委員,她插班大三,加上休學(xué)一年,李家和校長打了招呼,一則,照顧她;二則,隱瞞已婚生育,防止綁架。班主任指派江同學(xué)‘一幫一’輔導(dǎo)程禧,青春悸動的歲數(shù),程禧又憨得可愛,一來二去,江同學(xué)表白了。
程禧換了‘一幫一’的同學(xué),躲避江同學(xué),仍舊被手眼通天的周京臣掌握了內(nèi)幕。
班里公認他倆是一對兒,包括任課教師也覺得金童玉女,周京臣搜集了一番流言蜚語的‘證據(jù)’,一怒之下搬去集團宿舍住了兩個月。程禧冤枉,不愿求和,他沒個臺階,咬牙僵持著,最終,鬧得老夫人親自勸和。
這茬兒,沈承瀚和方大斌嘲笑至今,送周京臣綽號‘南方首席大醋缸’。
......
翌日早晨。
醫(yī)生匆匆到老宅。
周京臣獨自在后院剪臘梅,白衣白褲,捧了一枝枝黃花,佇立于天地間。
一半是英武,一半是溫柔。
人夫感的的溫柔。
“周會長?!贬t(yī)生喊他。
他漫不經(jīng)心在花蕊上灑水,“請黃醫(yī)生坦白相告,夫人生產(chǎn)和流產(chǎn),哪個危害大?”
醫(yī)生一懵,“您不想留?”
“想?!敝芫┏寄暬ò?,冬日的霜霧覆滿了樹梢,映在眼底,微微的不安,“想留下女兒,更想留下夫人?!?/p>
“等四個月孕期?!贬t(yī)生斟酌著,“夫人不見紅,沒大礙;假設(shè)見紅了,不必保胎了,保不過七個月,生產(chǎn)大兇?!?/p>
男人平靜撂下剪子。
返回廂房。
“起來?!彼诖策?,命令程禧,“跟我去醫(yī)院?!?/p>
她睡得迷迷瞪瞪,“去干什么?!?/p>
“流掉?!?/p>
“你憑什么流掉我女兒?”程禧困意全無,捂小腹。
“憑我播種。”
“你又不是主動播的,與你無關(guān)?!彼囌?,“我憑手段懷的?!?/p>
周京臣一瞬氣笑,“你還耍橫了?”
她眼眶紅了,委屈抽噎。
原本,他是嚇唬她,她不愛惜身體,冒險強求子嗣,他既心疼,又懊惱,偏偏寵壞了她,她曉得他無底線,不舍得...現(xiàn)在待她,是硬得不行,軟得不行。
必須讓她怕了,不敢擅自做主了,否則,她以后繼續(xù)折騰。
周京臣禁不起一絲一毫失去她的意外,一個明媚活潑的她,有朝一日變得憔悴,殘破,冰涼...他一定崩潰,瘋魔。
“不打,答應(yīng)我兩件事?!?/p>
她點頭。
“第一,四個月左右,檢查適不適宜生產(chǎn),不適宜,打掉?!?/p>
“第二,我結(jié)扎?!?/p>
程禧搖頭,“不適宜我也生?!?/p>
她臟兮兮的鼻涕淚痕,逗笑了周京臣,“可以生,常言道:升官發(fā)財死老婆。儀儀平安,你沒了,我豈不是撿了大便宜。”他伸手,替她擦拭,“離婚,分你財產(chǎn);喪偶,一毛不拔,娶個美嬌娘,禮禮和儀儀天天追著后媽屁股跑。”
“生禮禮,你這樣講,生儀儀,你又這樣欺負。”程禧埋在他胸口哭,“我不是給自己生的,是給你生的...”
“我知道。”周京臣有一下沒一下?lián)嵛克蟊?,“有女兒,我歡喜。沒女兒,確實遺憾,可至少,鴛鴦是成雙的?!?/p>
“我討厭鴛鴦?!彼薜脜柡?。
他垂眸,“那么,烏鴉是成雙的,行嗎?”
程禧不哭了,“鴛鴦吧。”
“在我心里,即使是禮禮,也不及你,何況這個素未謀面的孩子?!敝芫┏寄ㄋ劢堑臏I珠,“孩子奪我愛妻,我恨孩子一生?!?/p>
......
周淮康捎帶了北方的糕點和小吃趕過來,名義上,是探望禧兒和禮禮,實際上,是探望李韻寧。
有一陣沒見面了,氛圍透著一股不自在。
“你春節(jié)住院了?”
“摘柿子時,摔了一跤?!敝芑纯凳萘艘恍?,蒼白的短發(fā),條紋毛衣,顯得單薄,“茄子和白菜是鄉(xiāng)下種的,你們嘗嘗。”
李韻寧翻了翻行李袋子,“你坐火車?”
周淮康搓手,“大包小包的,飛機不方便。”
“你剛出院,坐六個小時的車,不嫌累啊?!崩铐崒幉皇亲涛?。
這時,沈承瀚恰巧進中堂,順路接周京臣去公司,一瞧這副場面,有精神了,“韻寧,聽瀚哥兒的話?!彼Z重心長,“三十年的婚姻叫斑巖婚,情比金堅了。你和淮康一南一北,互相惦念著,淮康也知錯了,一般人我懶得管,可我管你,因為有交情,你給瀚哥兒一個面子。”
李韻寧盯著他。
他小聲,“中老年婦女空房寂寞啊...淮康雖然六十五了,好歹是男人,對不對?我了解你,絕不養(yǎng)小白臉,養(yǎng)個老黑臉唄?!?/p>
“你喝酒了?”李韻寧笑瞇瞇的。
“沒喝啊?!鄙虺绣チ艘粔K棗泥糕。
“那你抽什么風(fēng)!”她抄起掛鳥籠的木桿子,猛地掄過去,“一口一個韻寧,一個淮康,你皮癢了?”
周京臣穿梭過庭院,和落荒而逃的沈承瀚碰上了。
“你媽一邊更年期,一邊偽裝嬌羞少女?!鄙虺绣虏郏拔掖楹纤突慈攵捶?,她打我一頓?!?/p>
“沒打死你?!敝芫┏伎玳T檻兒。
一上車,沈承瀚想起正事了,“程禧的娘家捅婁子了。她舅舅是不是有一個兒子?”
周京臣與那位‘表哥’沒來往,倒是有耳聞,嗜賭,玩博彩,舅舅一直在工地干活還賬。自從李氏集團扶持了程禧娘家,舅舅一家的日子才富裕。
“他闖禍了?”
沈承瀚高深莫測嘆氣,“一個劣根性的窮人,一睜眼,真金白銀唾手可得,有靠山兜底,有親家保護,你猜會如何?”
周京臣沉默。
抵達集團,上樓。
秘書在‘總工辦’門口恭候他,“周董事長,沈董?!?/p>
“出什么問題了?!彼存i門,落座。
“這三年,集團的辦公材料,員工食堂...凡是采購部負責(zé)的開支,您舅舅一共侵吞了4100萬。”秘書遞給他財務(wù)報表,“昨天下午,秘書室收到舉報信?!?/p>
周京臣瀏覽著賬單,神色無波無瀾。
“誰舉報的?”
“匿名?!?/p>
他面色隱隱陰翳了。
倘若不盡快處理舅舅,下一步,對方百分百曝光他縱容親戚貪污公款、中飽私囊,罔顧威信與公理,要么,請辭會長,要么,大義滅親。
選擇請辭,李家的族人眾多,旁系、遠親遍布南方,大部分經(jīng)商,有工廠,小企業(yè),很看重‘會長’的職銜,象征家族榮耀。
選擇大義滅親...
周京臣揉著太陽穴。
“馬上調(diào)查,對方什么人,圖財,給錢;圖勢,給高管的崗位。這筆錢從我薪資扣除,填窟窿?!彼愿烂貢?,“不許泄露。”
秘書建議他報警,“4100萬不是小數(shù)目,您補了錢,不處置罪魁禍?zhǔn)?,也是包庇。一旦董事局知曉了,牽連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