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臣的司機(jī)傍晚接程禧回到金茂府。
他有應(yīng)酬。
直到夜里十點(diǎn),程禧在廚房煮粥,玄關(guān)門響了。
她探頭,男人一副風(fēng)塵仆仆的背影。
一手解了領(lǐng)帶,一手丟了公文包,去浴室。
半小時(shí)后,程禧進(jìn)書房,周京臣正在瀏覽葉氏集團(tuán)的官網(wǎng)。
手機(jī)開了免提,一秘在匯報(bào)情況。
“接管葉氏的武經(jīng)理,是葉柏南的人?!?/p>
周京臣摘了眼鏡,揉鼻梁,“確定嗎?”
“我去徽園招待客戶,他們在隔壁包廂吃飯,氣氛和諧,不是逢場作戲,明顯是同一艘船?!?/p>
“葉嘉良已經(jīng)防備葉柏南了。可惜,虎崽養(yǎng)大了,變猛虎了,他防備得太遲,葉柏南的段位早已在他之上?!敝芫┏荚竭^電腦上方,望著程禧,叩了叩桌沿,示意她。
她撂下粥碗和醬菜。
“我明天回南方?!彼暰€依然在電腦屏幕上,“你也去?!?/p>
“不去...”
“站住。”周京臣視線移向她,倒是沒發(fā)脾氣,好言好語,“你肯去,有好處。”
程禧固執(zhí)不肯,“你回去相親,我才不當(dāng)電燈泡。”
“誰告訴你,我回去相親?”
周京臣不愿意祝卿安來北方,他工作狂,周家近期麻煩又多,他沒時(shí)間也沒心情陪女人,但周夫人愿意祝卿安來老宅住一段日子,有機(jī)會撮合。祝董名義上是李老太爺?shù)南聦?,?shí)際上,是李家的世交了,沈承瀚那句“起碼裝個樣子”,是有道理的。
他要么在這邊見一面,要么去那邊見一面。
逃不掉。
“我約了李氏集團(tuán)的元老,回去是辦正事,和女人無關(guān)。”周京臣知道她敏感,沒有藏著掖著,解釋得明明白白,“你獨(dú)居,我不放心?!?/p>
“我回老宅?!?/p>
“家里現(xiàn)在太亂,你少摻和?!彼櫭?,“我?guī)阕?,有我的用意?!?/p>
程禧不吭聲。
“給你開美容院的錢,葉柏南送到我手里了?!敝芫┏己笱?,斜倚著沙發(fā),似笑不笑的,“挺大方,三百萬,我還賺了一百萬?!?/p>
他舀了一勺粥,煮得火候久,香綿軟糯,本來沒胃口,也吃了半碗,“你有本事,葉柏南快要動真情了?!?/p>
腔調(diào)不中聽。
程禧轉(zhuǎn)身,甩上門。
“砰”的巨響。
周京臣捏著勺柄,眼底波瀾乍起。
葉柏南在生意場的道行深,在情場道行也不淺,他是非要斗一斗了。
......
第二天下午三點(diǎn),飛機(jī)降落在機(jī)場。
接機(jī)的是一個六十出頭的男人,配備了兩名保鏢。
衣著打扮蠻奢侈,像是管家。
坐上車,程禧打盹兒。
一路迷迷瞪瞪。
周京臣偶爾和管家閑聊,誰家的伯父、叔叔去世了,誰家的同輩子弟兒女雙全了。
聊了一圈,發(fā)現(xiàn)只剩下他沒娶妻了。
連二十五、六歲的年輕公子哥,都門當(dāng)戶對訂了婚。
不怨周夫人上躥下跳催促他。
車泊在一棟中式合院的門外。
蠟棕色的王府大門,屋頂覆了寶石綠的琉璃瓦,石獅子盤踞而臥,恢弘氣派。
南、北方各式各樣的合院,“王府大門”屬于最高規(guī)格的大宅門。
象征著,貴。
祖上有“王侯”的背景。
程禧沒見識過這世面,亦步亦趨跟著周京臣。
幾名傭人早早在等候了,圍著他遞毛巾,問他喝花茶喝綠茶,哄著寶貝疙瘩一樣噓寒問暖,他一年難得回來一趟,收斂著不耐煩,問什么答什么。
“小舅舅在家嗎?”他擦完手,又拿了一條熱毛巾,擦程禧的手,她下意識躲,要自己擦,手腕被他攥緊,“老實(shí)點(diǎn)!”
程禧不動了。
“二公子有事業(yè)心了,天天學(xué)習(xí)金融文件,宴請公司的高層!”保姆指著南廂房,“在屋里用功呢!”
李韻晟是大公子,李韻華是二公子,傭人們平時(shí)不待見他倆,一個紈绔,一個蠢笨。
提起李韻華“用功”,分明是嘲諷。
繞過入戶的影壁墻,依次是水榭、游廊、花園和九間大廂房,周家老宅算是豪宅了,與富麗堂皇的李家老宅一比,實(shí)在簡陋。
程禧四處瞧,“那是假山,又不像山?!?/p>
周京臣也隨著她瞧了一眼,“是漢白玉根雕,延年益壽的?!?/p>
“你外公信佛嗎?”
“信風(fēng)水。”
游廊極長,兩旁盛開著牡丹花,程禧揪了一朵白牡丹,插在馬尾辮,“白的漂亮,紅的漂亮?”
“哎呦!哪位小姑奶奶啊!揪了老夫人最愛的白牡丹——”保姆跺腳。
程禧嚇得從頭發(fā)里拔下花,塞在周京臣懷里。
跨入中堂的門檻,一位八十多歲的老夫人從后堂出來,中氣十足呼喚,“京哥兒!”
程禧一愣。
京哥兒...
有狗?
她扯周京臣的袖子,“我怕狗!你拴住它。”
“閉嘴?!彼麗懒?。
“今年清明沒回家祭祖——”老夫人走向周京臣,“你母親打電話,說你岳母住院手術(shù)?!?/p>
他恭恭敬敬攙扶,“勞您惦記了?!?/p>
“瘦了,更俊俏了!”老夫人愛不釋手撫摸他,“未婚妻呢,沒陪你一起?”
周京臣略一側(cè)身,招呼程禧,“叫姑婆?!?/p>
程禧呆滯住。
原來老夫人是李老太爺?shù)拿妹茫钍霞易遢叿肿畲蟮拈L輩了。
“姑婆...”她乖巧。
老夫人眼不昏,耳不聾,大女人的氣勢,“是禧兒吧?!?/p>
周京臣曉得程禧靦腆認(rèn)生,主動截了話題,“二十歲了,很討人喜歡?!?/p>
“討你喜歡吧?”老夫人戳穿,“你一喜歡啊,你母親便不喜歡了?!?/p>
他笑了一聲,“姑婆,您多疼疼她?!?/p>
“你親口求我了,我自然疼著,護(hù)著?!崩戏蛉伺乃绨?,“不過,是哪種疼?你給我交個底。”
周京臣彎腰,和老夫人耳語了一句。
“你別忘了你外公的遺囑。”老夫人意味深長,“你兩個舅舅越來越不安分了,我懷疑幕后有高人指點(diǎn)。他們姓李,你畢竟是外姓,而且淮康沒官職了,你如今需要一個大靠山,幫你鎮(zhèn)住場面?!?/p>
周京臣沒反駁,沒應(yīng)承,“姑婆,我自己鎮(zhèn)得住?!?/p>
老夫人是真寵他,“你鎮(zhèn)得住???那姑婆替你做主了,不聯(lián)姻。你樂意娶哪家的姑娘,你娶?!?/p>
他俯下身,“我母親——”
“韻寧是我侄女,李家的家規(guī)森嚴(yán),她敢不聽我的?”老夫人得意,高興。
“我指望姑婆了?!敝芫┏家贿呎f著,一邊送老夫人去廂房休息,又返回中堂。
程禧憋笑。
他清楚她笑什么,陰惻惻瞥她,“想笑,就笑?!?/p>
她咬了一口糕點(diǎn),“你乳名是京哥兒啊...和京巴有關(guān)系嗎?”
“你猜?!彼裘迹惺?,“你那一碟糕點(diǎn)不好吃,我這一碟是酥皮的?!?/p>
程禧湊上去,夾了一塊,周京臣趁機(jī)拽住她,搧她的屁股,搧得啪啪響。
“還笑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