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后來,林香盼記了這一天很久很久。
她從包廂出來的時(shí)候,臉頰緋色一片,唇瓣更是嫣紅欲滴。
只能攏好了衣裳,靜靜跟在夏澤安身后,卻連走路都有些發(fā)軟。
前方人影高大,幾乎遮擋住所有光線。
她的世界整個(gè)陰霾。
“你們倆?”突兀的,旁邊傳來一道嘲弄的聲音。
厲衍川從隔壁包廂出來,在角落里靠在墻上,抽著煙,霧氣彌漫分隔開兩人。
林香盼低著頭,因著夏澤安驟然停下腳步,差點(diǎn)撞上去。
男人卻順勢扣住她的手,將人拉到身側(cè),揚(yáng)起臉望著厲衍川。
“怎么,嘲諷,還是羨慕?”他自然沒什么好語氣,目光越過厲衍川,望見包廂內(nèi)坐著的女人,笑了。
“比不得厲總,離婚才多久,這么快就有了新歡?我是沒那福氣,來來回回的,也就這一個(gè)?!?/p>
他的手臂落在她腰上,攬了很緊。
身上的氣息傳過來,讓林香盼下意識(shí)皺眉。
想躲開,卻掙脫不了,只能微微深呼吸了一次,盡量克制著情緒,笑了一下。
“厲總有新的開始是好事,晚晚說,她也為你高興?!?/p>
“她?”這話,厲衍川聽了卻這也能見不得高興,眉目晦澀,“她倒是大度?!?/p>
“是呀,人總是要朝前看。”林香盼笑了笑,目光清冽了許多,“晚晚能斷干凈,我佩服她?!?/p>
話落。
夏澤安余光瞥過,深深看著林香盼。
她說的話,分明也意有所指。
“咦?夏少?”卻忽然聽到一聲驚呼,包廂里的女人走了出來,“好久不見啊?!?/p>
“唐小姐?!?/p>
唐瑜,唐家大小姐。
林香盼小時(shí)候,被大伯母安排讀的是就近的小學(xué),倒是對他們這群人不熟絡(luò)。
“上次我們見面,還是在我表姑奶奶的生日宴上。這次我回國幫她慶生,沒想到在這就跟你遇到了?!?/p>
“你要準(zhǔn)備長住海城,日后有的是見面的機(jī)會(huì)?!毕臐砂舱Z氣算不得好,甚至,他臉上沒有留下太多笑意。
林香盼的手腕被捏得有些疼,想甩開,卻看見男人眉目更蹙攏。
他冷然道,“今年薄老夫人生日宴,我們還會(huì)再見?!?/p>
說完,便將掙扎不休的林香盼捆在懷里,迅速往外走。
“你松手,我自己會(huì)走……夏大少,就這么幾步,難不成還怕我跑了么?”
“我疼!”
夏澤安將人塞上了車,這才終于松手。
他眉目垂落,盯著她倔強(qiáng)桀驁的臉,啞聲道,“你聽話點(diǎn),我不會(huì)弄疼你?!?/p>
“呵?!?/p>
她別開眼不去看他。
車子發(fā)動(dòng),行駛在燈火馬龍的夜色里。
林香盼一路無言,只坐在副駕駛座上,沉默地望著后視鏡里滿臉狼狽的女人。
“我不想回林家?!?/p>
路口,她突兀開口。
聲音不大,卻堅(jiān)定。
“家里頭……不知道你給了其他人好處,卻獨(dú)獨(dú)越過了大夫人。我若直接回去,她的質(zhì)問,我沒辦法回答?!?/p>
林香盼承認(rèn),她對大伯母,有一種從小到大被管束過后的懼怕。
可以的話,并不想與她有太多沖突。
車子左拐,她終于抬起頭看著男人。
“也不去夜宴?!?/p>
男人不理,繼續(xù)開車,逐漸朝著夜宴的方向靠近。
林香盼這才急了,呼吸起伏,看著他,“夏澤安,我不跟你住?!?/p>
她如今心情很亂,閉上眼,總還會(huì)想到剛剛在餐廳里被他……
那樣的屈辱。
她沒辦法就此揭過。
“停車!”
“夏澤安,我說停車!”
察覺到了他的失態(tài)。
半晌,男人終于將車子停在了路邊。
林香盼幾乎立刻去開車門。
被鎖上了,怎么都打不開。
她一時(shí)用力,臉上盡是瘋狂和急切,只恨不得要將車門卸下來似的。
直到夏澤安傾身過去,捉住了她的手。
“夠了?!?/p>
男人低冷的嗓音,在夜色中異常明顯。
盯緊了她發(fā)絲凌亂的臉,嗓音微啞,“盼盼,你在鬧什么?”
“我想下車?!?/p>
她聲音很低,勉強(qiáng)擠出了一抹笑,可那抹散亂在額上的發(fā)垂開,緋色的臉蛋卻襯得蒼白。
林香盼沒有跟他對著干。
她輕聲重復(fù),“我只是想下車而已?!?/p>
“盼盼……你聽話一點(diǎn),我可以解釋……”
“我不舒服?!彼龘尠?,聲音好輕好輕,眼眸濕潤,沒有了半分從前的驕傲,甚至,隱隱帶了一絲渴求,“不想坐車了,你讓我下去,行嗎?”
夏澤安沒見過她這樣,連聲音都有些微哽咽,像是……要哭了。
“你……”
僵持了好久。
可他的聲音仍舊藏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也咽不進(jìn)去。
卻終于松開了緊握住她的手。
“咔嚓”一聲,車門解鎖。
林香盼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推開車門下去。
她走的極快,甚至開始小跑,迎著冷風(fēng),纖細(xì)的身子幾乎要被夜色吞沒。
其實(shí),她只是不想跟他單獨(dú)相處而已。
夏澤安心知肚明。
但他沒有阻止。
而是默默開著車,慢慢跟在她身后一百米遠(yuǎn)。
這里距離她租住的地方不遠(yuǎn),走過去十幾分鐘也就到了。
不算長的時(shí)間里,她卻踉蹌了好幾次。
夏澤安目光始終不曾移開分毫,直到她上樓。
他覺得此時(shí)此刻的林香盼,應(yīng)該是乖順聽話的,至少,她懂了禮貌,不會(huì)張嘴就懟人。
假以時(shí)日,她可以成為一個(gè)溫柔妥帖,事事周全的夏太太。
就像姜晚。
她也可以斂起性子,當(dāng)好厲衍川的妻子,不是嗎?
可不知怎的,這個(gè)念頭剛出現(xiàn),就又被另外的念頭壓了下去。
沒了脾性的林香盼,還是林香盼嗎?
像今晚這樣,委曲求全,由著他作弄的聽話女人……似乎,又有點(diǎn)可憐。
“嗡嗡嗡”的聲音響起,有人發(fā)來了消息。
……
林香盼回了家。
她其實(shí)知道夏澤安跟著她,但既然保持了距離,便也識(shí)趣地沒有去打破平衡。
出租屋狹小,也已經(jīng)有陣子沒住了。
她很快縮到床上,蓋著只屬于自己味道的被子,卻仿佛覺得格外地有安全感。
緩了好一會(huì),才終于拿出手機(jī),看見姜晚的留言后,回過去消息。
【出了點(diǎn)狀況,和夏澤安……差點(diǎn)打起來。不過現(xiàn)在沒事了。你別擔(dān)心,好好養(yǎng)好身子,你和孩子最重要。】
不敢打電話,怕被姜晚聽出來她現(xiàn)在的脆弱。
而哪怕如此,姜晚也仍舊能感覺到她的欲蓋彌彰。
她清楚知道,夏澤安欺負(fù)了盼盼。
可她哪怕有心找夏澤安,想為盼盼出頭,對方卻并不會(huì)在意她說的那幾句話。
只能發(fā)過去幾條消息。
【夏澤安,你別為難盼盼。】
【她縱然有對不住你的,如今家里出了事……她沒人疼?!?/p>
【我們,也許可以談?wù)??!?/p>
【談什么?姜晚,我對你的要求只有一個(gè),你幫我,哄好我母親。】夏澤安很快回過去消息,他知道林美芳因著姜晚的事受了刺激,近日情況很不好。
如果是情分,他不想談。
但若是交易,他樂意之至。
【至于我和盼盼,我們很好,不勞費(fèi)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