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山山發(fā)燒了?!?/p>
電話里傳來厲衍川的話時,姜晚握著筆的手驀地一窒。
她心臟狠狠一窒,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
“怎么會?!他現(xiàn)在在哪?”
“醫(yī)院?!?/p>
姜晚顧不上考慮其他,匆匆忙忙趕過去醫(yī)院。
遠遠的,就已經(jīng)看見厲衍川守在病房里,他臉上布滿陰霾之色,見著她時一臉的懊惱自責。
“我?guī)チ松虉觯I玩具吃東西……下午的時候山山說有些累一直想睡覺……對不起,我沒有一早發(fā)現(xiàn)他發(fā)燒,還以為是玩累了?!?/p>
她聽不進去道歉。
姜晚所有的注意力都匯聚在床上的小人兒身上。
圓潤的臉上有不正常的紅色。
秀氣的眉緊緊夾著,連睡夢里也不安心。
“醫(yī)生、怎么說?”
“吃了退燒藥,只要燒退下來就沒事?!眳栄艽ǖ统恋穆曇粼谏韨软懫?。
姜晚回頭,看見他俊臉上復雜歉疚的神色。
“你別太擔心,輸液后,應該能退下來……”
“退燒?”她喃喃重復了一遍,臉上有一絲恍惚,“你怎么說的那么輕描淡寫?厲衍川你還配當山山的爸爸嗎?只是讓你帶他一天而已,你就能把好生生的一個人送到醫(yī)院來!”
他蹙緊了眉,試圖安撫她,“姜晚,你冷靜點?!?/p>
“我怎么冷靜?!”
看見厲衍川平靜的神色,姜晚甚至要以為,山山只不過是普通的發(fā)燒而已!
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場發(fā)燒,極有可能要了山山的命!
那雙手碰著自己。
姜晚忽然覺得惡心!
她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揚起手狠狠朝他扇過去了一個巴掌??!
空氣立刻冷寂!
厲衍川黑眸凝滯,漆黑如墨色的瞳仁里泛起幾不可察的火苗。
“姜晚,我說,你要冷靜——”
“我冷靜不了!”她眼圈通紅地望著他,心中一陣一陣的驚顫,“我只是后悔,怎么就放心讓你帶他!我以為你是他爸爸……厲衍川你根本不配!”
“從來就不配!”
“姜晚!”一口一個不配。
讓厲衍川神色終于冷峻下去。
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他試圖與她好好說話。
可姜晚卻連開口的機會都不愿意給。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迅速轉(zhuǎn)身離開!
空氣微寂。
臉上隱隱作痛。
厲衍川低頭看著床上人事不知的山山,面上表情更加僵硬。
不多時。
外面很快又傳來動靜。
“怎么就你一個人在這?”林香盼的聲音很熟悉,厲衍川余光瞥過一眼,便能輕易認出來。
但他沒說話。
只看見林香盼給姜晚打了電話過去。
“你在陳醫(yī)生那?怎么說……對,我也找山山的主治聊過,能退燒還好,要是退不下……嗯,可以的話,換血最妥當?!?/p>
“換血?”厲衍川終于出聲,“怎么就至于要到換血那一步?”
他攏起眉宇,低沉的聲音里隱隱還透著不悅。
可林香盼聞言,卻是嘲諷地嗤了一聲。
“不換,等死嗎?”
“什么?”
她看見厲衍川眼底的驚詫,突然理解姜晚連理也不愿意理會這個男人緣由,忍不住的揚高了聲音。
“厲衍川你是不是真沒把山山當自己兒子?難道你不知道,山山免疫系統(tǒng)混亂,免疫力低下的情況,生病一次極難治好!更遑論是發(fā)高燒!”
“他這樣的孩子,連幼兒園都不敢送過去!日日夜夜在家呆著,只有天氣好的時候能偶爾帶去外面吃個飯散散步——因為一旦生病就可能引發(fā)免疫系統(tǒng)崩潰,到時候,不換血就是等死!”
他詫然蹙緊了眉!
林香盼覺得可笑!
“別那么驚訝好嗎厲總!我不相信晚晚沒有叮囑過你這些。分明是你不曾放在心上,是你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林香盼的嘴,比姜晚更毒。
姜晚是不愿說那些惡毒的話,失望至極了,也只是沉默離開。
可林香盼不一樣。
她性子急躁,總是藏不了半分委屈的。
“我……”
確實不知道后果會如此嚴重。
厲衍川徹底震在原地,看著床上昏睡不醒的山山,心臟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山山叫他爸爸。
他那么喜歡他這個爸爸。
可自己竟沒有照顧好他!
即便他聽了姜晚的叮囑,依著她的交代盡力仔細照顧山山。
可,孩子終究是在他手里出的事!
這一刻,厲衍川終于明白姜晚剛剛給他那一巴掌時的心情。
換了他,也恨不得要將害了孩子的人殺了——
“男人的愧疚,向來最不值錢。”林香盼幾乎是指著厲衍川鼻子了,“這次能治好也就算了,要是惡化掉必須走到換血那一步,別說晚晚不會原諒你,我們?nèi)魏稳?,都不會!?/p>
厲衍川說不出話。
他也沒有資格再開口說什么。
姜晚和陳軒幾人一齊回來。
“不管怎么樣,先做好最壞的打算,上次夏夫人領來那幾位捐獻的血液,可能還差一些……”
“海城的熊貓血里,大家都有群。我在群里發(fā)一發(fā),看看有多少人愿意過來。但B型熊貓血,當真不多……”
厲衍川退到了一旁。
他看著姜晚那樣憂心忡忡的神色。
熾亮的病房里,她眼圈一直通紅,連身子都在顫,卻分明從頭到尾,沒有掉下來一滴淚。
“我,再去想想辦法……還有操作的醫(yī)生,是誰?”
陳軒沉默了下來,“海城沒有人操作過,孩子太小,風險也大。原本是打算聯(lián)絡東部那位段醫(yī)生。他的論文顯示三次操作都成功,只是他這陣子去了山區(qū)義診,一時半會的恐怕很難接過來……”
“那就沒別的辦法了嗎?難不成,要看著山山……”林香盼聽不下去,焦急又無措了。
直到角落里,厲衍川終于啞聲開口。
“我去辦?!?/p>
幾人都看著他。
其實大家眼底都不信任。
厲衍川能做什么?
他完全不懂醫(yī),甚至連山山的病情嚴重程度都沒概念。
“你別逞強。厲衍川……今天的事,也不能完全怪你。我知道,再小心翼翼,也總有這么一天。”姜晚已然冷靜了下來,沒有過多的指責。
她和厲衍川一塊走到了病房外。
燈光很亮,身影交疊,拉得很長。
厲衍川看了一眼手機,終于停在電梯門口。
“抱歉。是我的疏忽。”
第三次道歉了。
姜晚仍舊沒有回答。
厲衍川的眼眸垂著,看見她發(fā)絲遮擋下蒼白的臉。
他強忍著要把姜晚抱到懷里的沖動,
低聲保證。
“我會去辦好,所有?!?/p>
無論是備的血,還是那名醫(yī)生。
他親自去請,有私人飛機,會是最快的速度。
“嗯?!苯沓堕_唇,幾不可察地應聲。
她很敷衍,顯然并不抱希望。
也并不相信他。
這個念頭,讓厲衍川心底驟然涌起一股情緒,滾燙、洶涌著沖到了他的喉嚨處,堵得他發(fā)不出來一個字音。
“滴”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他走進去。
正好看見里面的人出來。
那人見著他和姜晚都在。
“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