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陸子豪載了幾人回家。
江婉有些累,顧不得吃飯,仍先扶著肚子去看兩個孩子。
“小婉!”韓棟梁一手抱著小九,一手牽著小歐,歡喜迎出來。
兩個孩子迅速喊媽媽,卻舍不得松開舅舅,仍黏在他的懷里。
韓棟梁笑問:“你們總算回來了。不是說去機場送人嗎?怎么這么晚才回?”
“哥?!苯窨粗桨l(fā)儒雅俊美的韓棟梁,忍不住道:“你瘦了?!?/p>
也許是環(huán)境變了,也許是心態(tài)變了,怎么突然感覺表哥跟以前不大一樣。
韓棟梁低笑:“以前漫山遍野跑,身上都是肌肉。后來扛貨那兩年,都是體力活兒,渾身上下硬邦邦?,F(xiàn)在不用跑,也不用干活,身體的體能比不得以前,也沒以前那么壯實了?!?/p>
“瘦了,也白了。”江婉瞇眼微笑:“越發(fā)有文人氣質(zhì)了?!?/p>
接著,她問兩個孩子有沒有喊“大舅舅”。
“有啊。”小歐得意笑答:“我一回家就看到大舅舅,立刻就喊了。大舅舅說,他就只給我買了禮物呢!弟弟沒禮物,不過我答應會讓他先玩?!?/p>
“對?!毙【判Σ[瞇附和:“哥哥答應了?!?/p>
江婉溫柔笑開了,問:“你們都吃了?”
“飽了?!毙W答:“晚飯是宮師傅做的。媽媽,你吃飽了沒?”
“還沒?!苯窭塾跤跬職猓骸袄哿艘惶炝?,肚子都餓扁了?!?/p>
韓棟梁關(guān)切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李師傅說,你打電話來的時候很匆忙,只說吳媽家出了事,你們會晚些再回。晚飯本來要等你們一塊兒吃,誰知等了又等,最終是我們先吃了?!?/p>
“事情有些多。”江婉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我先去吃,吃完再聊。”
小九還小,幾乎沒跟吳媽接觸過,所以對吳媽沒什么印象。
但小歐不一樣。
他的記憶極強,對小時候的事情記得一清二楚,對曾經(jīng)疼愛他的吳媽印象深刻。
他還小,對死亡沒什么概念。
晚些時候跟他說一說,讓他有點心理準備,再讓他知道吳媽去世的消息。
“媽媽吃。”小九指著廚房的方向,焦急喊:“媽媽,快去吃。”
小歐擔憂看向她的肚子,“媽媽,三弟都餓了,你快去吃吧。”
江婉溫柔拍了拍兒子們的腦袋,將他們拜托給大表哥,才轉(zhuǎn)身去偏廳吃飯。
不料,只有陸子豪和小六在,并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姐呢?小五她們呢?”
陸子豪苦笑:“我姐剛剛差點兒虛脫,說她得馬上回屋里躺下。我讓表嫂攙扶她先回后院,晚些給她送點粥吃?!?/p>
忙了一整天了,心情此起彼伏,一會兒傷心,一會兒驚嚇,別說她們,連他一個大男人都有些扛不住。
“四姐姐和五姐姐說她們吃不下?!毙×斨鴥蓚€哭腫的眼睛,“她們先去客房休息?!?/p>
江婉想起早些時候她們看到那些“罪證”時,一個個吐得差點兒背過去的場景,無奈嘆了嘆氣。
“罷了,隨她們吧。等她們想吃了,就讓宮師傅給她們做?!?/p>
小六乖乖點頭。
江婉帶她一起去洗手。
小六吸了吸鼻子,擰了小手帕,給自己擦臉。
“婉姐姐,我……我的眼睛還腫嗎?”
江婉搖頭:“好一些了。”
小六哽咽:“我——我只要想起外婆,眼淚就忍不住掉。我本來不想哭的,可就是忍不住?!?/p>
江婉輕拍小六的背,低聲安慰:“別哭了,暫時別想了,想些開心的。小六,你素來堅強,心態(tài)也好。你現(xiàn)在要安慰好你的姐姐們,配合警方調(diào)查,揪出害外婆的兇手,為老人家討回公道?!?/p>
“嗯嗯?!毙×Σ坏c頭。
江婉牽著她往回走,低聲:“前院的客房多,你和姐姐們可以睡一起,也可以挑另外一間。夏天蚊子多,一會兒讓香妹嫂子給你們準備新蚊帳。庫房里還有新薄被,需要就去取。”
報警后,警方很快派人去了中心醫(yī)院。
吳媽的尸體暫時不能入殮,需要先進行尸檢,查明真正的死因。
隨后,警方在小六幾姐妹的帶領(lǐng)下,迅速去了她們后來居住的公寓樓抓人。
幸好沒有打草驚蛇,廚師順利被抓。
同時在廚房的旮旯角落里搜出一堆畜牧增肥劑等等證據(jù)。
那公寓是孫寶財送給吳玉嵐的,目前在她的名下。
但因為是犯罪現(xiàn)場,警方仍要取證調(diào)查,很快便被封了。
小六幾姐妹只來得及收拾一些衣物和日用品,其他一概不能帶走。
不忍心幾個小姑娘流落街頭,便將她們接過來心園住。
小六低低答謝,眼神卻帶著忐忑。
“婉姐姐,我們以后還能搬回去住嗎?”
“可以?!苯翊穑骸暗染饺∽C解封后,就能回去?!?/p>
小六暗自松一口氣,低聲:“那是我們在京都的唯一房子……大姐姐說,以后我們會有很多房子。其實,我們不用很多,那里就已經(jīng)夠住了?!?/p>
自她們被爸爸趕出家門,她們就居無定所。
以前租房子住,時不時被房東催房租,甚至好幾次被房東趕出去睡大街。
直到后來陪著外婆住在太平街的院子,才總算過上一段安穩(wěn)的日子。
輾轉(zhuǎn)來了京都后,也是搬來搬去,換來換去,直到大姐姐有了那套漂亮公寓,漂泊的心才總算穩(wěn)下來。
現(xiàn)在公寓不能住了,她們都忍不住害怕,怕再次過上漂泊不定的日子。
江婉眸光微閃,安慰:“那是你大姐姐的房子,已經(jīng)在她的名下。只要解封了,你們就能回去住。別擔心你大姐姐,她身邊有人照顧她?!?/p>
吳玉嵐的情況很糟糕,比她們想的還要糟糕。
本來八九十斤的嬌弱美人兒,驟然胖了一倍,足足兩百來近。
上一次懷孕的時候,她的人仍纖瘦,只有肚子大,即便要生了,也只是豐腴一些而已。
現(xiàn)在卻截然不同。
身子胖得很,胖得讓人認不出來,肚子卻平平的,龐大的身形讓人看不出來她是否懷孕。
她們報警后,立刻過去通知吳玉嵐。
她聽到外婆驟然去世的消息,嚇得暈厥過去。
醫(yī)生說,她身體的激素很異常,血壓時高時低,很不穩(wěn)定,已經(jīng)影響了胎兒的正常發(fā)育。
今天她的檢查報告也都出來了,跟吳媽她們一模一樣。
就在她們找過去的時候,產(chǎn)科大夫正在找其他醫(yī)生商量她的病情。
吳玉嵐聽說吳媽沒了,又聽說是廚師給她們下了“毒”,氣得一下子背過去。
她的情況很不好,醫(yī)生建議放棄肚子里的胎兒,說發(fā)育不正常,生出來以后極可能是畸形兒。
吳玉嵐哭得傷心欲絕,一邊是為疼愛自己的外婆哭,一邊罵著孫寶財?shù)睦掀拧?/p>
雖然沒有人告訴她,可她一下子就猜到了。
廚師被抓的時候,立刻顫顫巍巍供出指使他的人——果然是孫寶財?shù)脑涮?/p>
具體是還是不是,警方一定會調(diào)查清楚,絕不會冤枉了她。
眼下證據(jù)確鑿,人證物證俱在,也不怕再被對方逃了去。
廚師被抓后,很快孫寶財?shù)睦掀乓脖蛔チ恕?/p>
吳玉嵐的身邊有保姆照顧著,聽說是孫寶財特意為她找來的。
她現(xiàn)在正在猶豫要不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根本顧不上幾個妹妹。
江婉和陸子欣也顧不上她,讓她好好休息,轉(zhuǎn)身領(lǐng)著小六她們來心園。
“你們先放心住下,該上學就去上學,別耽誤了功課。等這件事平息了,水落石出了,你們再回公寓去住?!?/p>
“嗯?!毙×屑さ溃骸巴窠憬?,謝謝?!?/p>
宮師傅做的飯菜很香,但小六卻吃得不多,喝了半碗粥就回客房去了。
李香妹擦著淚水,哽咽:“前一陣子還好端端的……突然就沒了。吳媽真的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