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玲從小溪邊站起來,手里握著根洗衣服用的棒槌。
幾個婦人相視一笑,目露輕蔑之色。
自小被當(dāng)作淑女教養(yǎng)的大小姐,還要學(xué)人家耍狠斗強(qiáng)嗎?
“呦,跟你那位舅母學(xué)的?”一個婦人輕嗤一聲。
謝云玲不吭聲,但握著棒槌的手緊了緊。
那婦人對其他婦人使了個眼色,冷笑道:“既然如此,就讓咱們一起領(lǐng)教領(lǐng)教,你究竟學(xué)了些什么。”
說著,幾個婦人一擁而上,伸手就要禁錮謝云玲。
謝云玲不理其他婦人,只對著那個領(lǐng)頭的沖了過去。
她棒槌一揮,正打在那婦人額頭上,又準(zhǔn)又狠。
婦人嗷地一嗓子,捂住額頭蹲在了地上。
其他幾個婦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紛紛停住了前進(jìn)的腳步。
謝云玲道:“還有誰不怕死,盡管過來。就算殺了你們?nèi)斆?,我也心甘情愿。但從今以后,你們誰也別想欺負(fù)我!”
她聲音不大,還有些顫抖,但語氣中的堅定,讓人不得不信,她說的都是真的。
幾個婦人猶豫了。
那被打破頭的婦人聲嘶力竭地吼,“你們站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收拾她!”
她話音落地,謝云玲沖上去,實實在在又給了她一棒槌。
這次,打的是另一邊額頭。
婦人嗷嗷叫著,躺在地上打滾。
血順著她的指縫往下流,看起來怪可怕的。
林雪竹微微一笑,這小姑娘倒是聰明。
擒賊先擒王,逮著帶頭的往死里打,別人就不敢再出頭了。
有些人,跟著起哄的時候厲害,動真格的就慫了。
如果大家一起挨揍,說不定還能團(tuán)結(jié)起來。
但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怕只有自己挨揍,別人卻安然無恙。
謝云玲這是洞悉了人性啊。
不錯不錯,小姑娘挺有天分。
林雪竹所料不錯,經(jīng)過謝云玲這么一番操作,對面的幾個婦人啞火了。
被打破頭的婦人氣得要死,對著幾人吼道:“你們慫什么?她就一個人,難道你們這么多人還打不過她一個?”
謝云玲二話不說,拎起棒槌就對她招呼了過去。
這次,她沒有留余地,棒槌不管不顧,向那婦人身上胡亂招呼。
那婦人拼命閃躲,但無論躲到哪里,都能挨揍。
謝云玲奮力揮了好一會棒槌,直到自己沒了力氣,才不動聲色地停了下來。
雖然累,但她的心中好生暢快。
這一路上被欺負(fù)而郁結(jié)心中的悶氣,仿佛都被棒槌揮出去了。
而那婦人,除了哀嚎,已沒有余力去口吐狂言了。
剩下幾個驚魂未定的婦人,連忙上前將她架了起來,屁滾尿流地跑了。
謝云玲一直望著她們的背影直到消失,才脫力一般跌坐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嘴角卻突然勾起一抹笑容。
她做到了,舅母教她的,她真的做到了!
林雪竹十分欣慰。
這小姑娘現(xiàn)在還能笑出來,就說明她已經(jīng)戰(zhàn)勝了心中的恐懼。
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她打人的時候會更利索。
看來,不用自己操心了。
林雪竹輕手輕腳,繞路走了過去。
而小溪邊的謝云玲,則重新?lián)炱鸢糸?,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xù)洗衣服。
林雪竹走著走著,突然看見前方有個人正躺在地上。
那人四仰八叉的,腦袋歪在一邊,好像死了一樣。
林雪竹走上去瞧了一眼,見是謝云開,她當(dāng)即就上去踹了一腳。
“你干嘛?”謝云開瞪著眼睛坐了起來。
見是林雪竹,他眼神閃了閃道:“舅母?”
林雪竹看他那懶洋洋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從他和謝云玲被流放到北境開始,他就一直是這副死樣子。
干活不積極,看見妹妹被欺負(fù)了也不出頭。
現(xiàn)在可好,謝云玲在溪邊洗衣服,他在這躺尸,真是朽木不可雕。
林雪竹本就鄙視這種窩囊廢男人,再加上謝云開的人設(shè)就是很蠢,讓她更加厭煩。
“你要死就死遠(yuǎn)一點,不要死在老娘眼前。”
林雪竹一腳把謝云開踹倒,從他身上跨了過去。
“舅母,我舅舅呢?”謝云開從地上爬起來,吊兒郎當(dāng)?shù)貑枴?/p>
林雪竹沒理他,繼續(xù)往前走。
謝云開道:“舅母,流放這么久,你真的風(fēng)姿不減當(dāng)年啊,可見歲月從不敗美人?!?/p>
林雪竹頓住了腳步。
她現(xiàn)在是脾氣太好了嗎?
讓謝云開這種人都敢對她口出浪言了。
她當(dāng)即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杈,轉(zhuǎn)身走了回去。
謝云開一看她的氣勢,頓時想起了被她支配的恐懼。
當(dāng)即說:“舅母,你冷靜一點,我我我就是開個玩笑?!?/p>
林雪竹似笑非笑,“我看你是到現(xiàn)在還不長進(jìn),該我這個舅母好好教育教育你了。”
說著,手里的樹杈對著他劈頭蓋臉地砸了下去。
謝云開被打得滿地打滾,就差一個滑跪給林雪竹磕一個了。
林雪竹著實教訓(xùn)了他一番,打得自己神清氣爽了,這才停手。
她扔下樹杈,冷冷道:“你但凡是個人,現(xiàn)在就該跟你妹妹相依為命,好好活著。作為兄長,你看看自己是個什么德性!”
謝云開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林雪竹提起了他心中的痛處。
他冷笑一聲,說道:“我什么德性?我一個長公主和封平侯的長子,現(xiàn)在淪落到變成流放犯人,我還能是什么德性?”
林雪竹聽笑了。
“你是長公主和封平侯的長子又怎么了?那是你爹娘加在你身上的光環(huán),跟你自己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你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就印證了我這句話,沒有你爹娘,你什么都不是,甚至還不如你妹妹一個弱女子呢!”
雖然林雪竹對謝云開是否會支棱起來這件事沒興趣,但想到謝云玲一個人舉步維艱,還是希望她能有個人幫襯的。
說一千道一萬,能互相幫襯的,只有他們兄妹兩個了。
所以,林雪竹才愿意多嘴說一句。
至于謝云開能不能想開,就看他自己的天分了。
她對謝云開的天分不抱希望。
畢竟,如果她和元修沒扳倒封平侯的話,按照書中的設(shè)定,封平侯也會被他自己的兒子坑死。
如此坑貨,要是聽了她幾句話就能支棱起來,那樂山大佛就得換她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