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楠滿目嘲諷地掃過孟云裳和謝巧玉。
“你們可以再多說一會兒,到時文昌侯夫人大概就不用救了?;蛘吣銈冃睦锉緛硪矝]想救她?”
“你胡說?!敝x巧玉尖叫,“分明是你不想救。”
孟云裳一臉委屈,“對啊,我們明明是在求你救我婆婆?!?/p>
顧楠冷嗤,“我說不救了嗎?我一個字還沒說呢,你們兩個就輪流給我扣上見死不救的帽子。
帽子都扣上了,我現(xiàn)在便是想救都沒辦法救了?!?/p>
“你!”孟云裳臉色鐵青。
“你給我閉嘴?!敝x恒惡狠狠瞪了孟云裳一眼,轉(zhuǎn)頭低聲哀求顧楠。
“還請王妃派人救我母親?!?/p>
淮陽郡主似乎也知道眼前能救自己的只有顧楠。
她半躺在嬤嬤懷里,努力伸出手去扯顧楠的衣角。
手卻使不出一點力,還沒碰觸到顧楠就頹然掉在地上。
眼巴巴地看著顧楠,眼中有哀求,有渴盼,還有強烈的希冀,喉嚨里發(fā)出吼吼吼的聲音,半天吐出連個字。
“求...求你?!?/p>
顧楠垂眸望著嘴歪眼斜流口水的淮陽郡主,腦海里一瞬間閃現(xiàn)出前世的諸多畫面。
比起前世文昌侯夫人那些年對她的折磨,見死不救,沒有再上前插一刀,就已經(jīng)是她最大的仁善。
不過,她今日還有重要的事要查。
況且這么多客人在,她若真的對淮陽郡主見死不救,明日便會有御史彈劾蕭彥。
略一沉吟,顧楠抬頭看向謝恒。
“丑話說在前頭,溫嬤嬤只擅長婦科,其他病并不擅長,若是文昌侯夫人有個好歹......
我可不想被人倒打一耙,救人還落得一身腥?!?/p>
謝恒連忙接口。
“我知道,一切與溫嬤嬤,與王妃無關(guān),只求王妃先讓溫嬤嬤施以援手,幫我母親支撐到太醫(yī)過來?!?/p>
顧楠沖溫嬤嬤點了點頭。
溫嬤嬤蹲下身,拉過淮陽郡主的手把脈。
手剛摸上脈搏,溫嬤嬤的臉色立刻變得十分古怪,眉頭緊緊皺成了川字。
謝恒一顆心倏然懸了起來。
“嬤嬤,我母親怎么樣?”
溫嬤嬤放開淮陽郡主的手,神色遲疑一瞬。
謝恒道:“嬤嬤盡管說,不管什么結(jié)果,我們都撐得住。”
溫嬤嬤又轉(zhuǎn)頭看向文昌侯。
文昌侯捏著毛筆,墨汁滴答滴答落在紙上,將上面的休書暈染成了一團黑。
抿著嘴唇道:“溫嬤嬤有話直接說吧。”
溫嬤嬤深吸一口氣,“觀夫人脈象,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如果此時為夫人行針刺激穴位活血,必然會損及胎兒,若顧及胎兒,夫人中風(fēng)之癥恐無法紓解。
還請侯爺盡快做出決定,保大還是保???”
保大還是保???
現(xiàn)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目光錯愕地看向淮陽郡主,掉了一地的下巴。
文昌侯猶如被人狠狠踩中了尾巴的暴怒獅子一般,惡狠狠地瞪著溫嬤嬤。
“見鬼的保大還是保小?哪里來的???”
溫嬤嬤抿著嘴,“從脈象看夫人確實已有一個月身孕,侯爺若是不信,盡管請?zhí)t(yī)來驗?!?/p>
文昌侯本來黑沉沉的臉頓時就綠了,不僅臉綠,他覺得自己頭發(fā)絲都綠了。
他才回來不到半個月,妻子卻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這不是明擺著給自己扣上了一頂又大又圓的綠帽子嗎?
“侯爺?shù)降妆4筮€是保???”
“保個屁的小?!蔽牟钊滩蛔∨穑{著滿身怒火,一把拽住了淮陽郡主的衣襟。
青筋暴凸,神色猙獰,“賤人,蕩婦,說,孩子是誰的?”
一字一句,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一般。
“啊啊啊....嗚嗚...不?!?/p>
淮陽郡主努力張著嘴,著急地想表達(dá)什么,但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反而嘴角的口水越流越多。
耳邊斷斷續(xù)續(xù)飄進(jìn)來外面的議論聲。
“文昌侯不是才回來沒幾天嗎?怎么就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這還不明白,肯定是背地里早就和別人勾搭上了唄,還懷了孽種?!?/p>
“也是,她還不到四十歲呢,哪里能守得住。”
一聲聲議論氣的淮陽郡主臉皮顫抖,眼中急得淚都下來了。
偏偏嘴就是不聽使喚,只能發(fā)出憤怒的吼叫。
“賤人,快說你肚子里的孽種到底是誰的?”
文昌侯憤怒到幾乎失去理智,手上用力,掐住了淮陽郡主的脖子,掐得直翻白眼。
謝巧玉嚇得撲過去,扯著文昌侯的手。
“父親松開啊,母親快要被掐死了?!?/p>
文昌侯置若罔聞。
謝恒連忙吩咐護(hù)衛(wèi),“來人,快,把父親拉開?!?/p>
兩個護(hù)衛(wèi)上前,用力方才扯開文昌侯。
謝恒深吸一口氣,向眾人團團作揖。
“還請各位先回去吧,今日侯府招待不周,改日必定上門賠罪?!?/p>
眾人圍觀了一場好戲,也知道再看下去不合適,紛紛都告辭離開。
顧楠站在原地沒動,目光從淮陽郡主身上掃過。
前世淮陽郡主一口一個失貞的蕩婦叫著她,沒想到如今同樣的遭遇落到了淮陽郡主身上。
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繞過誰。
“謝世子,還需要溫嬤嬤救人嗎?”
謝恒望著神色淡淡的顧楠,眸光微閃,一時竟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不知為何,他害怕在顧楠眼里看到嘲諷與鄙夷。
母親做下如此丑事,顧楠心里一定很看不起他吧?
幾乎是咬著舌尖才咽下滿腹苦澀,他低聲道:“不用了,太醫(yī)到了?!?/p>
話音一落,太醫(yī)提著藥箱一路小跑進(jìn)來。
顧楠微微頷首,吩咐溫嬤嬤。
“咱們走吧?!?/p>
一行人離開了謝家,走到大門口,如意和如花也回來了。
等上了馬車,如花便忍不住迫不及待地問:“正廳那邊發(fā)生什么事了?
奴婢見侯府亂糟糟的,竟然還有人傳文昌侯夫人懷孕了,真是笑死....”
話音未落,覷見顧楠臉上的神情,如花錯愕地瞪圓了眼睛。
“不....不是吧?她真的懷孕了?”
與此同時,謝家正廳內(nèi)。
所有的下人全都被趕了出去,就連蕓娘和謝玉也被請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了文昌侯,謝恒,謝巧玉以及孟云裳四人。
四個人的目光全都盯在太醫(yī)身上。
太醫(yī)一收回手,便被謝恒一把拽了過去。
謝恒緊緊抿著嘴唇,顫了幾息,才問道:“太醫(yī),我母親真的....真的.....”
狠狠閉了閉眼,才從干啞的嘴中吐出剩余的字眼。
“真的懷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