臟臟的臭水泥漿翻滾出可怖臭氣。
染著黑斑的觸須全部收回。
一個晶瑩粉紅的瘤子,率先從臭泥漿中冒出。
薄薄的一層皮子,包裹著里面搖搖晃晃的粉色漿液。
尖端像是熟透的痘痘,冒出一個白點(diǎn)。
下一瞬整個瘤子一炸,爆出一股粉白相間,膿似的漿液。
從泥漿中爬出的四腳怪物,終于出現(xiàn)在眼前。
這怪物,就像是無毛的粉色幼崽。
但滿身滿背都是粉瘤子。
這些粉瘤子爆開的空洞,探出一只小爪,隨后一只紅眼鼠奮力鉆出。
這個粉色怪物,如同生育機(jī)器,馬力全開不停地產(chǎn)仔。
粉色肉瘤子,就是它的子宮。
“人類,為何趕盡殺絕?”
它的聲音中滿是壓抑的痛苦。
“我等不過是想要活下去?!?/p>
“啊——”
它廢話沒說完,趙鯉和沈晏幾乎同時出手。
眾所周知,反派死于話多。
又不是打游戲走過場動畫,誰會站著聽怪物廢話。
至少在面對種族之爭時,無論趙鯉還是沈晏,都選擇不講武德。
只求給對手造成更大傷害。
兩人一左一右高高躍起,手中長刀同時盡根沒入這個怪物的軀體。
怪物吃痛,抬起連接在身上的觸須,想將趙鯉和沈晏揮開。
但稍微一動,便發(fā)現(xiàn)它用以保護(hù)自己的觸須,早已經(jīng)發(fā)黑壞死。
像是腐爛的章魚須,散發(fā)著硫磺般的刺鼻味道。
甚至它的粉色軀體,都爬上了一些黑斑。
黑斑蔓延處,噗嗤噗嗤生出的,只是一團(tuán)團(tuán)黑毛爛肉。
它吱吱慘叫。
還殘余的紅眼鼠,立刻集結(jié),前來護(hù)衛(wèi)母體。
只可惜,中途便被貓兒們攔截。
趙鯉救下的奶牛貓,滿身都是咬傷,卻越戰(zhàn)越勇。
領(lǐng)著隊(duì)伍,與紅眼鼠滾作一團(tuán),一時間貓毛亂飛。
沈晏雙手握刀,腳蹬在綿軟的怪物軀體上,將刀刃猛力下拉,剖腹般將這肉粉怪物的身體割開巨大的傷口。
皮下蜂巢般密密麻麻的孔洞里,蜷縮著的畸形老鼠張開眼睛撲咬上來,身上還掛著黏液。
只聽一聲貓叫,貍花貓揮爪將這些老鼠抓爛大半。
沈晏卻握著刀,頭也不抬的厲聲命令道:“別管我,去守著阿鯉?!?/p>
貍花貓猶豫一瞬,脖上掛著阿白,朝趙鯉那邊趕去。
尖爪探出肉墊,連抓帶咬來到趙鯉身邊時,卻是貓臉一怔。
趙鯉力氣更甚沈晏一些,隨身佩刀也更鋒利。
直接將兩只腳,嵌進(jìn)怪物產(chǎn)子的瘤子里穩(wěn)住身體。
有立足點(diǎn),她揮砍的速度更快,力道更強(qiáng)。
幾乎剝掉這怪物的一層皮,刀子將里面蜂巢狀的粉色胞宮產(chǎn)房攪成肉泥。
掛在一邊貍花貓,親眼看見她揉爛了一只老鼠,將軟塌塌的鼠皮甩開。
然后探手插入身下的胞宮之中,徒手扯開肉壁,弄得自己滿身黏液。
貍花貓不知不覺氣勢一墜,竟有點(diǎn)怕她。
經(jīng)沈晏趙鯉一通合力,這粉色怪物癱倒下來。
骯臟的臭水,濺起老高。
除了身手敏捷的花貓,和盤在貓脖子上沾光的阿白。
沈晏和趙鯉都掉落其中,雙雙攀上水中桂樹,這才沒有沉下去。
沈晏一只手抓住樹枝,另一手捏住一只叼在他上臂上的老鼠按死在樹干上,嘴里焦急喊道:“阿鯉!”
多虧蒙在臉上的布巾,沒讓臟水濺入嘴里。
半邊身子在水里的趙鯉,惡心的吐了口唾沫,回答道:“我沒事。”
沈晏抓著樹干游到趙鯉旁邊,將大腿墊在她腳下,讓她有個踩處,不至在臟水中沒頂。
兩人這才看向癱在地上,破口袋似的粉色怪物。
被他們這樣一通砍殺,這個怪物去了滿身的瘤子,模樣反倒比之前順眼一點(diǎn)。
雖然不多。
它像是人類一般呻吟著。
外傷和阿白的毒液,帶給它的是極致的痛苦,以及將至的死亡。
它調(diào)轉(zhuǎn)頭顱,看向桂樹。
拳頭大小的眼睛里,滿是惡意。
“這不會是終結(jié)?!?/p>
低沉的笑聲回響著。
趙鯉踩在沈晏腿上,環(huán)著他的肩膀,吹了個口哨:“貓咪們,上!”
她倒不是不想帥氣的放兩句狠話。
只是現(xiàn)在泡在臭泥漿子里,旁邊密密麻麻飄著老鼠尸體,實(shí)在是惡心得不想說話。
跳到旁邊的貍花貓,本不想聽她的。
但想到些什么,背上毛一立,仰頭喵嗷一叫。
趴在地上的怪物抬頭,便看見漫天的杏仁狀眼瞳。
尾巴像是旗幟一般高高豎起的貓兒們,圍攏過來。
肉粉色怪物,淹沒在貓群之中,被撕咬成碎塊。
趙鯉松了口氣,看向沈晏。
兩人一起泡在這臭水里,從頭到腳沒一寸不臟不臭的地。
從來愛干凈得很的沈晏,臉都發(fā)青。
趙鯉頓時笑出聲。
沈晏鬧不清楚這姑娘到底是個什么腦回路,這種環(huán)境還笑得出來,無奈看她一眼。
在爛泥中摸索著,解開掛在后腰的小壇子,交到她手中。
接過時,趙鯉看見他手腕上,有些細(xì)小的咬痕。
還有一些發(fā)黑的斑塊。
趙鯉抬手看了看自己,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也出現(xiàn)了大量黑斑。
一按就像死肉,已經(jīng)沒了知覺。
現(xiàn)在這聯(lián)通地下水脈的水,他們兩個人,和一群貓就是活著的黑死病污染源,
沒有意外的情況下,他們都會在幾日之內(nèi)因感染而死,尸體都要銷毀。
整個成陽,整個江南,都面臨著瘟疫散播開來的危險。
趙鯉輕松的一笑:“幸好天命在我們,沈大人?!?/p>
她掀開了陶罐的泥封。
小小的罐子里,蓄滿清水。
里面泡著一些肉色、膠質(zhì)的皮。
趙鯉側(cè)身將壇中清水,傾倒在沈晏被咬的傷處。
水流之處,傷上黑斑頓時消退。
連惡臭的氣味都減退幾分。
噗通噗通。
陶罐中膠質(zhì)的皮一塊塊掉進(jìn)臟污的泥水。
趙鯉接住最后一塊,托在手心,輕輕叫出一個名字:“阿洵,幫幫我。”
沈晏則是從貼身里衣中摸出一卷油紙。
打開油紙,將里面的詔書用力拋出。
詔書在空中飛舞,憑空自燃。
“拜請清崖水神。”
詔書燃盡,灰燼落下。
下一瞬,漆黑臭水中,滿池鼠尸盡數(shù)化作點(diǎn)點(diǎn)銀芒。
這些碎星似的銀芒,飛速擴(kuò)散。
原本骯臟惡臭的積水,迅速變得清澈。
被趙鯉倒出的皮,在水底污泥中膨脹,所過之處,全部污物不潔,盡數(shù)一清。
沈晏只覺身子一輕,皮膚接觸處再也不是惡臭粘稠的泥水。
已經(jīng)浮在了一口銀色清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