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文？”
黃禮和玄虛子中間隔著林著，沒太聽清，又問了一遍?！霸幬??！?br/>玄虛子看著趙鯉，神情之中滿是鄭重，“也可稱殄文、水文?！?br/>林著一怔：“殄文？傳說中已經(jīng)失傳，可以溝通陰陽的文字？”
“對，就是那種只有詭物能看懂的文字?！?br/>玄虛子伸長了脖子想要仔細(xì)看個明白?！斑@種字真的存在？”
還是從他外孫女手中再現(xiàn)。剛剛有些高興，林著恍然又記起，已經(jīng)斷親，這孩子和他們再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旁邊的觀眾席發(fā)生了什么，趙鯉不知道。在石板上刻下詭文后，她看向坐在立在旁邊的沈晏。沈晏會意點(diǎn)頭，盧照親自領(lǐng)著獄卒，拖來兩個渾身癱軟的人。正是林藍(lán)和王舉人。知道今天有好事觀眾，還特意給他們洗洗干凈，換了身干凈囚服。外表上看不出傷，但是趙鯉知道，這兩人已經(jīng)完全廢了。兩人被提進(jìn)了紅線圈，如死狗一般趴著。林藍(lán)囚衣之下，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唯有一張臉，因趙鯉叮囑保留完好。她摔倒地面，清醒過來。“相、相公?！?br/>林藍(lán)十指指甲都拔掉了。凝著血痂的手，輕輕一動就是連心之痛。但她依然第一時間，爬著去看身旁的王舉人?；貞?yīng)她的，是王舉人一聲謾罵：“賤……賤婦?！?br/>給王家?guī)韮A家滅門之禍的賤婦！王舉人迷迷糊糊念著：“不關(guān)我的事，全是這賤婦所為，殺她一人，殺她一人……”聞言，林藍(lán)如遭雷擊。許久，她猛地抬頭。一雙眼睛在亂發(fā)之后怨毒地看著趙鯉：“我定化作厲鬼，纏你生生世世！”
女人凄厲的聲音回蕩在黑夜里，話中陰狠怨毒叫人聞之心顫。不遠(yuǎn)處的沈晏倏地皺眉。趙鯉卻勾起唇角，走到線圈邊緣，輕聲道：“你還是先想想，待會重見故人說些什么吧?！?br/>化作厲鬼？笑話！落在趙鯉手中她還有當(dāng)厲鬼的機(jī)會？按照趙鯉原本的計(jì)劃，是待到傷愈再處置院里的林玉。但現(xiàn)在有了能讓林玉泄去怨氣，了結(jié)執(zhí)念的捷徑，她何必再去正面剛？白蠟、白線香，插著筷子的白色豬肥肉供在案桌上?？塘嗽幬牡氖鍨M香灰。遠(yuǎn)處一聲凈鑼響，全場都安靜下來。趙鯉點(diǎn)起了一盞白紙燈籠?；椟S的燭火，照映在她的沒有血色的臉龐，顯出幾分森森鬼氣。一片死寂中，她持著這盞引魂的白紙燈籠，走到了芳蘭院門前。與門前石人并排站著，抬手輕叩院門?！斑诉恕⑦诉??！?br/>敲門時，人三聲，詭四聲。悶悶的敲門聲，在寂靜黑夜里格外明顯?！傲旨倚〗懔钟瘛！?br/>少女聲音清脆，就像去小姐妹家中串門一般。只是她嘴里叫著的，卻是一個死人的名字，這讓場面格外的陰森可怕起來。場邊包括玄虛子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心生不適。正在這時，趙鯉又再叩了四下院門，喊道：“林玉。”
隨著這一聲喊，原本閉合的院門輕輕開了條縫。門軸干澀，悠長的吱呀聲，回響在黑夜中。不知何時起，又再升起淡淡的薄霧。趙鯉并不進(jìn)去，她后退了一步，讓開門的位置。轉(zhuǎn)身，將白紙燈籠懸在先前布好的香灰道上。香灰道插著的筷子晃了晃，紅線上的小鈴鐺輕響。繃直的紅線壓彎了小小的弧度。紅嫁衣從門后的霧中浮出。殷紅繡鞋鞋尖垂向地面，虛虛懸在紅線三寸之上?！白甙伞！?br/>趙鯉道“我?guī)砹四阆胍姷娜恕托乱?。?br/>叮鈴鈴……紅線上的鈴鐺，一步一響，發(fā)出空靈的聲音。白霧之中，裹著白狼皮裘的少女腳步輕移，持著燈籠照亮。與浮在虛空的紅色嫁衣并肩行來。這場景詭譎至極。黃禮手指痙攣一般拽住了林著的胳膊。此時宿敵、好勝心全部拋諸腦后。林著胡須顫抖，也沒有心思去計(jì)較這些。他們陷入人類最原始，對死亡和未知的恐懼之中。引著林玉走到圈子前，趙鯉不著痕跡地動了動持著燈籠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諸般因由，已用殄文寫明?！?br/>她將燈籠放在腳邊，指了指癱軟在地上的王舉人和林藍(lán)。“去吧，那有你的新衣?！?br/>說完，趙鯉緩緩?fù)碎_。林藍(lán)仰躺在地上，從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音。滿是血絲的眼睛睜大，看著那紅嫁衣緩緩靠近?！笆悄阕约哼x的，不是我害你，走開！”
她嘴里說著，蠕動著往后爬。龍鳳蓋頭輕晃，嫁衣袖子抬起，捧住林藍(lán)的臉?！靶〗?，饒了我！”
“你最是寬容，從前我犯了什么錯，你都會原諒我，最后再饒我一次吧?！?br/>林藍(lán)的眼淚順著雙頰淌下，回應(yīng)她的，是貼近的紅蓋頭。王舉人迷糊醒來時，正看見兩個身影重合。下一秒林藍(lán)發(fā)出慘不似人的叫聲。絲絲繡線從她的每一個毛孔鉆出，蠕動著，就像一條條活著的蟲。被林藍(lán)鮮血染紅的線纏結(jié)成衣裙，紅鞋。她眼球中破出的繡線上掛著濕漉漉的眼內(nèi)組織液。那些線織就成一張紅蓋頭，輕飄飄垂下。數(shù)十次呼吸之后，林藍(lán)消失，殷紅嫁衣靜靜浮著。新衣穿上，自要尋覓良人。那嫁衣晃晃悠悠的，無聲轉(zhuǎn)向剛剛醒來的王舉人?！鞍々ぉぁ斌@懼至極的叫聲，回蕩在夜空。麻繩簌簌貼地爬來，蛇一般攀上王舉人的身體。八個影子，嘻嘻笑著圍在他的旁邊。脖上麻繩牽住他身上所有能拽的地方。四肢、頭顱、腰身、舌頭、生殖器……王舉人像是提線木偶，在麻繩的拖拽下直立起來，走到紅嫁衣前。麻繩越收越緊。舌頭被麻繩纏住，涎水流出嘴角。王舉人的眼睛絕望瞪大到極限。呲——像是撕裂衣服，尸塊四散，一條生拔下的長舌啪嗒掉落在地。鮮血潺潺，將地面洇濕成暗紅色。做完了這些，紅嫁衣立在原地，像是發(fā)呆一般。許久才轉(zhuǎn)來，面向站在線圈之外的趙鯉。放在地上的白紙燈籠，暗了一下，又再亮起。她沖著趙鯉屈膝行了一禮。嫁衣、麻繩悉數(shù)消散成煙?！溉蝿?wù)完成！她很感激你替她帶來新衣和良人。」「系統(tǒng)優(yōu)化升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