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四皇子入朝,朝局再度出現(xiàn)大變動。
原廢太子黨與安郡王黨被打壓得成了一團散沙,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俱都明白自家前路渺茫,除去大部分已被收拾了的,剩下的要么茍去地方任職,要么投誠新主——比如四皇子。
穆庭也撬了個別能力突出的三皇子黨,連廢太子黨先前的中流砥柱——從前的刑部龔尚書、現(xiàn)在的長陽按察使,都投來了他麾下。
朝堂如今明面上只剩?;庶h與四皇子黨,以及半數(shù)中立黨,勉強算是三足鼎立,卻依舊不穩(wěn),正元帝便想扶二皇子起來,無奈后者實在拉垮得可以,甚至都沒多少朝臣站他。
正元帝也又氣又無奈,跟他說你要努力爬上去,他下朝就吃喝玩樂去,暗示他四皇弟劍戟森森,他說我四皇弟滿面春風,主打一個已讀亂回,沒兩天就被一奏折抽出了宮。
正元帝還想再試試搶救社恐五皇子,結尾以后者被逼著面對五百禁衛(wèi)軍驚恐昏厥而結束。
爛泥扶不上墻,穆庭便順理成章成了他手中一把好用的刀。
在看到他與四皇子斗得有來有往時,正元帝竟恍然間升起一股極大的欣慰滿足感。
至此,穆庭也算過了明路,光明正大開始結黨發(fā)展勢力。
在京城冬日過半,安郡王與二公主也相繼成婚后,便到了年關,“養(yǎng)病”的陸岸終于可以病愈回京。
云渠去接的他,見陸岸精神極好,還胖了好幾斤,完全沒有收到一點京城的風波影響,云渠也算放下了心,她就怕陸岸沉不住氣,掩飾不住自己想刀了正元帝為父報仇的心思。
到了除夕宮宴,眾人再度坐在麟德殿內(nèi),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去年今日,太子尚在,安郡王亦春風得意,如今這里一如從前金碧輝煌,故人卻已不在。
見沉默的安郡王眼神也變得復雜了些,眾人心中如此感慨。
皇家事,當真是朝夕之間可改能變。
而今夜的年宴,正元帝顯然也沒想叫人安生,在例行關心了一番宗室重臣后,便拋下了一個深水炸彈:“相連兩位皇子出事,朕心痛矣,實不愿皇子公主們再受磨難,故為壓我皇宮災厄,經(jīng)由欽天監(jiān)與慧德住持共同測算后,朕決意將四皇子記于皇后名下,昭告天下,君民同慶?!?/p>
眾人俱都震驚。
四皇子繼任基本上是大家猜測最靠譜的一個可能了,也想過正元帝會將資源傾斜于他,但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樣早,這樣猝不及防。
但也沒多少人提出反對意見,甚至連穆庭黨都沒人說話。
此事便就這樣定下。
皇后笑吟吟看向四皇子:“臣妾倒是白得個孝順兒子?!?/p>
“皇子皇女俱都是你的子女?!闭叟牧伺乃氖?,寬慰道,“誰若敢不孝順于你,朕定不饒他們!”
皇后含笑點頭。
殿中因此氣氛也熱鬧了起來,往四皇子跟前湊的人明眼見的越來越多。
慧德依舊坐在正元帝下首第一個位置,極其顯眼,在四皇子記名嫡子的時間定下后,他難得露出一抹笑意,說道:“又一年國家昌明,百姓安居,皇上勞苦功高?!?/p>
正元帝聽慣了奉承話,但說這話的是慧德,本有些簡單樸素的話落入他耳中,也平白多了幾分誠懇,他笑容更深:“此后還要勞住持幫襯一二,為我大胤謀福祉才是,不過先前你說有好消息要告訴朕,是何好消息?”
“七日前適逢良辰,貧僧夜觀天象,起了一卦,今日結果方出?!?/p>
慧德一句話叫滿殿人側目而視。
正元帝更是追問:“如何?”
“七星環(huán)繞,紫微星出,得其氣運輔助,國運可盛。”
紫微星為帝星,慧德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大胤下任帝王出現(xiàn)了。
眾人首先想到的便是近日明爭暗斗的四皇子與穆庭,眼神在兩人身上接連流轉(zhuǎn),都在猜測紫微星究竟是哪個。
“住持不妨直言,紫微星究竟是誰?”正元帝頗有些急切,“如此,朕才可護好他,護我大胤國運啊?!?/p>
云渠微不可查地瞥了他一眼,總覺得他眼神里表達的不是這么回事。
他怕是還覺得自己正值壯年呢,下一任紫微星就出現(xiàn)了,還是能扭轉(zhuǎn)國運的大功德,帶有無數(shù)人期望而出,這對大胤與百姓來說是吉兆,可對正元帝來說,卻無異于催命符了。
慧德什么都會,就是不會看人。
“阿彌陀佛。”慧德雙手合十,輕聲開口,“天機不可泄露?!?/p>
“住持不妨給一二線索?”太后忍不住說道。
“紫微星被群星環(huán)繞,卻仍有爭輝之將星,此消彼長,不可不防?!?/p>
“這……”太后下意識看了眼穆庭,卻猶豫著沒再開口。
不止是她,在場多數(shù)人也已經(jīng)認定四皇子就是紫微星,而穆庭兵法皆通,排兵布陣無一不精,僅及弱冠就坐上了禁衛(wèi)軍統(tǒng)領之位,連疏漏都出得極少,這……實在不能睜著眼睛說他不是將星。
云渠眸光微深,看向四皇子,后者波瀾不驚,始終含笑,應是被慧德盡早知會過了。
他不是慧德那個不通人性的,他了解正元帝得很,能任由慧德將自己暴露在正元帝眼下,還是這般頗有些咄咄逼人的姿態(tài),除了自己腦子犯抽,那就只能是也想屠龍上位了。
——這對堂兄弟真是該死的默契。
而正元帝在沉思過后,卻主動繞過了這一茬,順勢與上前恭維的祝太傅聊了起來。
“愛卿家風極好,瑾瑜家的自入王府,掌家中饋無不做得穩(wěn)妥,朕倒是只等著抱侄孫了!”正元帝朗聲而笑。
看著祝太傅含笑附和,云渠頓了頓。
正元帝怎么也催起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