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太傅用完早膳就去上朝了。
云渠向祝母解釋了一番經(jīng)過后,便回去繼續(xù)看書,順便等著順天府的結(jié)果了。
好在順天府尹當(dāng)真給力。
“鄧姨娘誣告一事板上釘釘,另有您昨日送去順天府的人吐出了不少她私底下的事。”司棋道,“假孕小產(chǎn)誣陷正妻、隨意打殺下人、縱容二姑娘奶娘的兒子強搶民女等案俱已證據(jù)齊全,眼下只等判決?!?/p>
“如此多的罪名,想來要用這條命來賠了。”司墨幸災(zāi)樂禍,“虧二姑娘早間還敢說出那般狂悖之言,真正下作的是誰,想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分明!”
云渠問道:“父親那邊沒有一點動靜么?”
“沒有,老爺一整日都很正常,仿佛沒有發(fā)生鄧姨娘這等事一般。”
云渠若有所思。
身為女主父母,祝太傅與鄧姨娘間的感情雖比不得男女主的,可縱觀全書也算得上情深義重,原書中祝母死后,祝太傅甚至愿冒名聲掃地的風(fēng)險一力將出身不堪的鄧姨娘扶正,還為她遣散后院。
要說這兩人沒有感情,那顯然不是。
昨夜祝太傅那般絕情,她雖覺得是利益使然,卻總防著他徇私搭救鄧姨娘。
可祝太傅卻安靜如雞。
究竟是他薄情至此,不愿為鄧姨娘再冒絲毫風(fēng)險,還是他們間的“情深義重”,另有隱情呢?
“十三?!彼p聲叫道。
司棋身后一個樣貌普通的丫鬟立即跪地:“姑娘有何吩咐?”
“近日天冷,我擔(dān)憂祖母安康,會叫人送些藥材補品去涼州,你也一同去?!痹魄?,“父親從前一切經(jīng)歷,我都要知曉。”
“是!”
十三點頭應(yīng)是。
云渠遂叫司墨去準(zhǔn)備藥材了。
鎮(zhèn)北侯給她的兩隊親衛(wèi)男女各半,共三十人,她將其中四個女親衛(wèi)安排在了身邊,陸十三就是其中之一,且極擅探查情報。
祝太傅生于涼州長于涼州,要查清他從前過往,對陸十三來說不算難事。
吩咐完后,她正準(zhǔn)備繼續(xù)看書,就見司棋還站在原地。
“還有話沒說完?”
司棋點頭:“是表公子的事,姑娘曾被污蔑殺了災(zāi)民拋尸城北,好在順天府洗清了您的嫌疑……不過如今外頭皆傳這消息是表公子放出去的,只因嫉妒您得了侯爺親衛(wèi),故欲誣陷于您,叫您失去侯爺疼愛。”
云渠頓了頓:“父親出手了?!?/p>
“正是老爺,那幾個傳您謠言的人都是表公子買來的仆從,被咱們管家抓到后就打斷腿,扔去了鎮(zhèn)北侯府門外,面對路人疑惑,他直言是老爺在為姑娘您出氣?!?/p>
云渠笑了笑:“父親好謀算。”
“可不是?”司棋不忿道,“先前您被直指殺害災(zāi)民,老爺比您本人都急,無非是擔(dān)心被連累,如今終于查到源頭,一來他要出口惡氣,二來還能借愛女之行挽回些名聲,只是那群被打斷腿形狀可怖的人……這債可要算在您身上了,說不得還要有人罵您狠毒呢?!?/p>
“老爺這兩日的火氣,竟像是都沖著那群人一股腦發(fā)去了!”
“我怎能知曉父親作何?”云渠嘆道,“他們不過傳了幾句流言,我并不怪他們,我新制的金瘡藥效果極好,你送去給他們吧?!?/p>
司棋眼前一亮:“是,奴婢必定大張旗鼓地送!”
想叫她們姑娘背罵名,沒門兒!
也確如司棋所料,當(dāng)她大張旗鼓且滿含愧意地送了藥給那群人后,外頭的風(fēng)向的確變了不少。
云渠本就有善名穩(wěn)穩(wěn)在外,此番送藥后,曾在背后嘀咕她的人也終于閉了嘴,被罵的便成了祝太傅與陸川。
前者被罵心狠手辣,即便為女出氣也沒個分寸,更叫人詬病的是他只對著從犯下手,而對真正的主使陸川毫無動作,因此名聲便又添上了條欺軟怕硬。
而陸川則被罵狠了。
近日有災(zāi)民陸陸續(xù)續(xù)在禁衛(wèi)軍的安置下留在了京城做活計,他們對云渠的感恩自不必說。
聽聞有人誣陷他們的救命恩人,在打聽清楚后就對陸川罵聲不停,若非后者還躲在鎮(zhèn)北侯府內(nèi),他們高低都要去扔幾把爛菜葉。
而官宦圈子也盡數(shù)知曉了此事。
有祝太傅蓋棺定論,人證都扔去了鎮(zhèn)北侯府門外,陸川想依靠科舉入仕的夢算是全碎了。
知道此事的人皆不齒他此舉——連一個絲毫妨礙不到他繼承侯府的表妹都容不下,可見心胸狹隘,不可深交。
陸川還在跪祠堂的時候,他往日好友就已紛紛散去,曾看中他想結(jié)親的人家也盡數(shù)打消了念頭。
更有紈绔私底下開賭,直言鎮(zhèn)北侯不會再為陸川請封世子,叫他繼承侯府。
祝太傅這招直球,可以說是直接斷了陸川的前程。
翌日早朝,早已知曉全貌的御史當(dāng)即上奏彈劾,陸川沒有功名,他們只能痛罵幾句,提議叫順天府查辦,還有人直接參了鎮(zhèn)北侯一本治家不嚴(yán)。
得到消息后,司棋終于恍悟:“所以昨日老爺此舉,不止是要壞您名聲,還是為離間您與侯府的關(guān)系?”
“所以說父親好謀算啊。”云渠笑了笑。
以愛女之名鬧大此事,絲毫未給鎮(zhèn)北侯府臉面,站在侯府甚至外人的角度,焉能不認(rèn)為是她回去告狀,祝太傅怒極為她出氣,這才失了分寸。
鎮(zhèn)北侯夫妻但凡心眼小些,愛面子些,都要對她生了芥蒂。
而祝太傅或許再挑撥一二,她就會失去這把保護傘,屆時還不任他宰割?
“不過您昨日送藥,應(yīng)當(dāng)表明了立場?”司棋遲疑道。
“千人千面,千種看法,我又如何得知左右?”云渠道,“只要外祖父外祖母并未誤會我便好。”
“那必然不會,先前表公子受罰一事被瞞得極好,老爺恐也未料侯爺早知此事,而您也早便表態(tài),他如此離間,必定無用?!?/p>
說完,司棋還是皺了皺眉:“將手段往親女兒身上使,老爺實在過分!”
“父親只是急著除掉我,前日之事,到底叫他忌憚了。”云渠手捧著書,輕聲道,“望他不只有這點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