榹+男人眼神慌亂了一瞬,色厲內荏道:“災民便不許怨粥嫌衣了么?災民便只能喝稀粥穿粗布了么?哪來的道理!偽善之人任掩飾再三,也改變不了視平民如草芥的內里!”
這話一出,云渠還沒開口,在場眾人就先噴起了他。
“災民能喝稀粥穿粗布已經(jīng)知足,拿著恩人的錢財買珍饈錦緞?災民雖窮,卻不是白眼狼!”
“粗布怎么了?我就樂意穿粗布!”
“天災之前,我們穿的不就是粗布么?有什么可嫌棄?!不知足!”
聽到這些話的云渠眼神愈發(fā)柔和。
這就是她愿意愛世的原因。
任人性百變千變,卻總有善良可愛的一面,這足以融化一切寒涼。
而祝念安臉色卻不大對了。
災民們自發(fā)為云渠說話,她為她高興,可笑容里總帶著牽強。
此時,那男人已經(jīng)被噴得說不出話來,云渠當即就叫侍衛(wèi)將其扭送順天府。
這顯然是來鬧事的,背后之人不是祝太傅的政敵,就是看不慣她出頭的京城官宦了。
對此,眾人都只有叫好的。
云渠本也無意糾纏,準備直接解決那男人,卻架不住女主總要變著法的給她刷名聲,想不受都不行。
“姐姐,對不住,我……”祝念安通紅的眼眶就沒下去過,“是我誤會了你,竟還說出那番不知好歹的話來……”
“無礙?!痹魄匀皇沁x擇原諒她了,“京城百姓日子多富足,衣食頗佳,妹妹自幼嬌生慣養(yǎng),也從未見過著粗布麻衣之人,一時誤解也是有的,其實放眼我們視野之外,著錦緞食珍饈的反而少數(shù),粗布麻衣與粗茶淡飯對一些百姓而言就已經(jīng)是幸福了?!?/p>
祝念安臉色又白了些,強笑道:“姐姐教誨,念安受教了,此后必定謹記。”
云渠微微點頭。
希望她真的受教吧。
一書女主,總要擔起該擔的東西來,否則憑什么受天道偏愛,讀者贊譽呢?
忙完后,云渠與災民們道別后就上了馬車。
司棋此時才問道:“那男人有意鬧事,不知受何人指使,可于姑娘有所妨礙?”
“大抵……無礙?!痹魄⒉辉谝猓盁o論是誰指使,總有父親在上頭為我遮風擋雨,無需擔憂?!?/p>
司棋默了一瞬。
好像……還真是?
那男人對云渠與祝念安皆不假辭色,言辭間還對祝太傅多有質疑詬病,的確無需云渠操心,只祝太傅就不會放過那人,揪出他背后之人更無需云渠出什么力。
云渠神色自在,隨手摸出一本書就繼續(xù)看了起來。
有那咸吃蘿卜的功夫,還不如多讀幾本書來得實在。
回了鎮(zhèn)北侯府,馬車徑直駛入了二門處才停。
云渠一下車就看到了不遠處靜立樹下的陸川。
“方才聽聞城外有人鬧事,不知表妹可安?”他走上前關心道。
“勞表哥掛念,那人不成氣候,我與妹妹都未曾受傷?!痹魄芈暬氐?。
“表妹無礙便好?!标懘芈曢_口,“今日早朝,左都御史當庭狀告長陽郡數(shù)十官員貪污災銀,想來城外災民很快會有朝廷安置,表妹日后可不必擔憂操勞?!?/p>
云渠語氣欣慰:“災民得救,自是極好?!?/p>
“只是災民雖得救,可已經(jīng)死去的人卻再難回來。”陸川語氣微深。
“表哥此言何意?”
“災民生存尚艱難,卻依舊有人不愿放過他們,痛下殺手?!彼粗魄瑔柕?,“城北男尸案懸而未決,不知表妹可知內情?”
“順天府都未曾查出兇手,我如何能知內情?”云渠抬眸看他,“還是表哥以為,我應該知曉?”
“表妹不知便罷?!标懘〒u頭回道,“凡所行過,必有痕跡,順天府能人不少,想來順藤摸瓜并非難事?!?/p>
“那便祝他們早日結案了。”
陸川微微頷首,輕輕嘆道:“只可惜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此慘遭毒手,不知兇手午夜夢回,心中可曾愧疚不安?”
云渠面色平靜,語氣溫柔:“若冤者有怨,自會來找兇手報仇雪恨,可若心中有愧,并無冤屈,想來是無顏見人的?!?/p>
陸川沉沉看著她,目光更深:“從前總覺表妹莽撞沖動,如今看來卻是我眼拙?!?/p>
“表哥畢竟年輕,眼力不如人是常理?!痹魄﹂_口,“待你再歷練歷練,外祖父也能放心將重擔交付于你了?!?/p>
陸川面色不變:“表妹言之有理。”
話落,他便以會友為由告辭離開。
云渠始終含笑,目送他遠去。
在她去正院請過安后回了自己院子,司棋才小心問道:“姑娘,表公子方才言下之意……是暗指您殺了那災民?”
“城北男尸面目全非,身份尚不明?!?/p>
“……啊?”
“他在詐我。”云渠輕聲開口。
“表公子為何如此針對您?”司棋不能理解。
“大抵是有了危機感吧?!痹魄谧肋?,支起下巴,“從前的我不學無術,任誰提起都要嘆句驕橫跋扈,外祖父外祖母疼愛卻不重用,可現(xiàn)在的我,得外祖父親口應承傳授武功,得外祖母慷慨賞賜無數(shù)田莊鋪子,今日晨間,外祖父甚至將自己的親衛(wèi)隊給了我,他繼承人的位置暫未被動搖,但利益卻直觀割讓于我,自然心生急迫。”
司墨皺了皺眉:“可侯爺是您嫡親外祖父,傳授您武功哪容得他置喙?老夫人賞的都是自己的嫁妝產業(yè),侯爺?shù)挠H衛(wèi)隊亦是自己所有,表公子莫不是都將那當成了自己囊中之物?”
“我與大哥都為外姓人,鎮(zhèn)北侯府十余年來只有表哥一個獨苗,外人眼里、甚至他自己的認知里,鎮(zhèn)北侯府一切自該由他繼承。”云渠道。
在知曉鎮(zhèn)北侯欲日日教她武功時,陸川就已經(jīng)不大樂意了,繼而鎮(zhèn)北侯夫人又補足了她空空如也的私庫,便更叫他不滿。
而直到鎮(zhèn)北侯將親衛(wèi)隊也給了她后,陸川終于坐不住了。
鎮(zhèn)北侯夫人的財富若是利,親衛(wèi)隊便是勢,更是他覬覦已久卻始終無法染指擁有的存在。
原書中,直到他完全繼承鎮(zhèn)北侯府,親衛(wèi)隊也未曾落到他手上,而是被因原主身死悲痛的鎮(zhèn)北侯送給了僅剩的外孫祝子豐,由此更叫他生怨。
所以在他眼中,如今的云渠不費吹灰之力就得了親衛(wèi)隊,還怎能坐得???
他甚至做出了從前情緒穩(wěn)定時絕不會做的蠢事——借城北男尸一事詐她。
別說沒詐出來什么,就算真詐出來了又能怎樣呢?
他是真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