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岸一邊開車一邊輕咳一聲,沒能開口說明到底怎么了。
秦棠和卓岸一樣,支支吾吾,磕磕巴巴,“那個……寧寧啊……”
“周靳聲死了?”
程安寧語出驚人。
“不是不是。”秦棠目瞪口呆,急忙搖頭,“沒到那種地步?!?/p>
程安寧看卓岸,又看秦棠,“到底怎么了?”
還是卓岸說:“你要有個心理準(zhǔn)備,雖然沒那么嚴(yán)重,但情況可能稍微相對有點(diǎn)復(fù)雜?!?/p>
程安寧松了口氣,硬是擠出一抹笑意來,“被你們搞得我以為他真有什么三長兩短?!?/p>
秦棠心底嘆氣,說:“前幾個月,周靳聲受了傷,雖然說沒有生命危險(xiǎn),卻避免不了有其他風(fēng)險(xiǎn)?!?/p>
秦棠以前在醫(yī)院上班跟病人家屬說病情都沒有這么委婉過,她窮盡畢生所學(xué),盡量用溫和的話語告訴程安寧,擔(dān)心太直接傷害到程安寧。
程安寧臉上瞬間失去笑意,“什么風(fēng)險(xiǎn)?”
秦棠眨巴眨巴眼,下意識看卓岸,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欲言又止,不忍心說出來,換做別人,她可以很理智很冷靜說出來,但換在程安寧身上,她能感同身受,共情能力強(qiáng),話頭縈繞唇邊,就是發(fā)不出聲音。
還是卓岸接過接力棒,把秦棠不敢說的說出來,“站不起來的風(fēng)險(xiǎn),殘疾的風(fēng)險(xiǎn),他膝蓋受傷,賀年哥說傷到骨頭,沒說是半月板還是什么,我猜,我猜測要是傷到半月板,就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p>
耳邊仿佛轟隆炸開一團(tuán),頭暈?zāi)垦5?,程安寧神色恍惚,喃喃問道:“為什么會膝蓋受傷?”
后視鏡映出卓岸冷沉的面容,他很少有長這么嚴(yán)肅的時候,說:“賀哥沒明說,但確實(shí)是受傷了?!?/p>
秦棠擔(dān)心望著程安寧,“你別著急,沒說是不是傷到半月板,說是骨頭,有可能是其他地方,不是膝蓋,賀年沒說明白,只是提了一嘴,等會見到周靳聲了,你問清楚?!?/p>
卓岸說:“現(xiàn)在帶你去找他?!?/p>
道路兩側(cè)的街景是程安寧再熟悉不過的,是去周靳聲的私人住處。
日落西山,天際處的半邊天被染成橘色,照進(jìn)車?yán)?,程安寧坐在車?yán)铮纳癫粚幜艘宦?,腦海里閃過各種念頭,這兩個月,他電話不是很多,好像是怕被她發(fā)現(xiàn)異樣,一直裝作沒事人一樣,她也沒察覺出端倪,真的以為他很忙,忙到連回微信的時間都沒有。
其實(shí)不是忙,是他有意隱瞞,有意疏遠(yuǎn)。
程安寧說:“我打個電話給他問問?!?/p>
秦棠沒有攔著。
卓岸在開車,抬眼看了后視鏡一眼。
程安寧撥通周靳聲的號碼,她以為這次還是跟以前一樣,他不會接,然而響到第四下的時候被人接通,她定了定心神,說:“周靳聲,是我?!?/p>
“嗯,怎么了?”
“你在哪里?”
周靳聲的語氣沒有什么波瀾起伏,“在律所。”
“樺市?”
“嗯?!?/p>
“我回桉城了?!?/p>
周靳聲輕描淡寫一句:“我知道?!?/p>
“你為什么知道?”
周靳聲沒有解釋,而是說:“我現(xiàn)在有事忙,脫不開身,沒辦法見你,你在桉城要待多久,有什么需要,我讓李青過去?”
“周靳聲,我要見你,你過來桉城還是我去樺市?”
“我這段時間都很忙,看新聞了沒,周家倒臺,有很多事我得跟進(jìn)?!?/p>
程安寧態(tài)度堅(jiān)持,“好,我去樺市找你?!?/p>
周靳聲沉默。
幾十秒后,云淡風(fēng)輕笑了一聲,說:“你是怕我身邊有女人?查崗來了?”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周靳聲,你還要瞞我到什么時候,你當(dāng)我好騙嗎?”程安寧情緒繃到臨界點(diǎn),但聲音還是很冷靜的。
周靳聲又一聲輕笑,“我身邊沒有女人,別胡思亂想,你不在身邊,我一個人睡的?!?/p>
“你別裝傻,周靳聲,我說了,我要見你,你自己說過的,我一句話的事,你就算爬也爬到我身邊?!?/p>
周靳聲記得這句話,他記性好,記得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寧寧,抱歉。”
“抱歉能當(dāng)飯吃嗎,我想見你一面,很難嗎?”
周靳聲:“近期不方便,等我忙完……”
“我在你桉城的住處等你,見不到你,我不會走?!?/p>
程安寧一氣呵成掛斷電話,不給周靳聲找任何借口,他太能忽悠了,一本正經(jīng),讓人找不到破綻,從善如流,說些肉麻話哄騙她。
他但凡想騙人,沒有半點(diǎn)道德負(fù)擔(dān)。
程安寧覺得自己會栽在他手里,不是沒原因,也有她自愿放縱的成分。
可是感情這種東西有時候就是不講道理。
……
來到周靳聲在桉城的住處,程安寧沒讓秦棠和卓岸跟來。她和周靳聲之間的事,得她和周靳聲兩個人面對面處理。
秦棠和卓岸都很擔(dān)心,秦棠再三堅(jiān)持,“我陪你等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卓岸也是一樣的。
程安寧淡淡笑著說:“好了,不用陪我,你們回去吧,我也想一個人待會。”
秦棠和卓岸對視一眼,不再勉強(qiáng)。
秦棠,“那我們先回去,你有什么事打電話給我們?!?/p>
卓岸,“是啊,寧寧?!?/p>
“好,我知道的。”
等他們倆走后,李青沒多久來了,然而仍不見周靳聲。
李青神色匆忙,賠了一臉的笑,先帶程安寧進(jìn)到屋里坐,他端茶倒水,說:“老板這段時間身體恢復(fù)很好,沒有什么大問題,只是律所剛起步階段,事情多,加上周家出事,有的事情需要老板配合調(diào)查,忙得不可開交。”
李青有意拿周家轉(zhuǎn)移話題,程安寧不是聽不出來,她工作這么多年了,見識和接觸過不少人,攢了點(diǎn)閱歷,雖然比不上周靳聲游刃有余,“周靳聲在樺市,你怎么不在?你不是他的得力干將?”
“我剛好在桉城跟進(jìn)幾個項(xiàng)目的尾款?!?/p>
程安寧沒說話,抬頭定定看他。
李青眼神躲閃,“我想起來了,這幾天沒人過來鏟貓屎,我去看看……”
說著往貓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