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寧不愿意接受秦棠出事了,“新聞是假的,她不在船上,她沒上那艘船,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讓她接電話!”
張賀年仍舊沒說話,回應(yīng)她的是長久的沉默。
“我不該讓她去北城找你,那天我應(yīng)該攔住她,好端端去什么北城……我要是攔住她,不答應(yīng)幫她照顧貓貓,她就不會有事……”
程安寧的難受沒比張賀年少多少。
手機(jī)那邊響起周靳聲的聲音,程安寧的手機(jī)被周靳聲拿走,他接了電話,“是我?!?/p>
張賀年有了反應(yīng):“嗯?!?/p>
“秦棠的事是我告訴程安寧的?!敝芙曄胫啦⒉浑y,他的人脈廣,消息多,“抱歉,不該特殊時候打擾你?!?/p>
“沒事。”張賀年反應(yīng)再平淡不過。
“問句不合時宜的,陳湛真死了?”
“你覺得呢。”
“我覺得沒死?!?/p>
周靳聲在得知消息后,私底下調(diào)查了一圈,他跟陳湛打過一段時間交道,清楚知道陳湛背后的靠山是誰,以及他們這團(tuán)伙掌握的‘秘密’,一經(jīng)曝光可是要地震的。
“你有想法?”
程安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鼻子堵住了,周靳聲很嫌棄拎著她的衣服后領(lǐng)丟開,剛剛淚水鼻涕差點沾到他身上,他受不了一點,指了指洗手間的房間,讓她洗干凈再出來。
“你應(yīng)該知道陳湛和徐東揚(yáng)的關(guān)系吧?!?/p>
張賀年反問他:“你和徐東揚(yáng)熟不熟?”
周靳聲意味不明笑了一聲,“你覺得陳湛詐死跟徐東揚(yáng)有關(guān)?你已經(jīng)查到徐東揚(yáng)頭上了?”
張賀年沒回答他,跟他一樣,同樣笑了聲。
彼此試探。
稍許沉默,周靳聲明白了,饒有趣味說:“懷疑我是他們的人?”
“你是么?”張賀年問得直接,不加以掩飾。
“不是。”周靳聲神態(tài)冷傲,“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跟陳湛合作,是看在有意思的份上,跟他可不是一個陣營的,至于徐東揚(yáng)……”
他嗤笑一聲,更不屑。
人前是港城風(fēng)光無比的特shou準(zhǔn)女婿,人后不過是特shou家的一條狗。
周靳聲從來不把港城那邊人當(dāng)回事,更談不上一個圈子。
“賀年,時代早變了。徐東揚(yáng)是一條杜賓犬,看著像那么一回事,實則他也只不過是條看門狗,可以隨時被踢出局的替罪羊,別把他太當(dāng)回事?!?/p>
張賀年問他:“你在提醒我?”
“是,提醒你小心點,別把自己搭進(jìn)去?!?/p>
周靳聲視線落在大理石桌上的酒杯,程安寧走出來,一雙眼睛又紅又腫,她盯著周靳聲看,滿眼傷心,比看見他和姜倩恩恩愛愛更難過。
周靳聲注意力落在程安寧身上,仿佛被勾起了身體那股躁動,他扯了扯襯衫領(lǐng)子,對張賀年說:“晚點給你發(fā)點東西,別說不幫你,看在程安寧和秦棠朋友一場份上,讓你少走點彎路?!?/p>
說完掛了電話。
程安寧一聽,睫毛顫了顫:“要發(fā)什么東西?”
“發(fā)點你不能看的東西,只有張賀年能看?!?/p>
“是不是跟害死秦棠的人有關(guān)?”
周靳聲往后一仰,靠在沙發(fā)背上,長腿肆意岔開,風(fēng)流又禁欲,“我要是死了,你會哭得這么傷心么?”
沒頭沒腦說這么一句,程安寧毫不猶豫說,那語氣好像恨了他八輩子,“我會放鞭炮開香檳,奔走相告?!?/p>
“不過你死之前把錢給我,我不貪心,只要這幾年精神的撫慰費?!?/p>
周靳聲輕抬嘴角,眼底全是戲謔,“只圖我的錢?”
“是。”
“人……不想要?”
程安寧知道他渾慣了,心情好可以和她斗幾句嘴,心情不好直接動手,聽到他剛剛和張賀年講的電話內(nèi)容了,其他不重要,她只聽出秦棠很有可能沒死,她繞回來,問他:“棠棠是不是還活著?”
“我進(jìn)你心里幾次都比不上秦棠?!?/p>
“周靳聲,別轉(zhuǎn)移話題,我都聽見了,你跟張賀年的電話!”
周靳聲拍了拍大腿,眼神變得幽深,“想知道,坐上來?!?/p>
程安寧沒心情和他鬧:“我求你了,小叔,告訴我……我很想知道,棠棠是不是沒……沒死?”
她不是很敢說死那個字,但用在他身上,沒什么不敢。
“你都說了,還問?”
“你為什么這么肯定?”
周靳聲仰頭:“猜的。”
貓咪睡醒了,伸了個懶腰,喵了一聲。
周靳聲聽到動靜,嫌棄看了一眼,他不喜歡寵物,養(yǎng)一個程安寧就夠費勁的,別說小貓了,“不把貓還給張賀年?”
程安寧比誰都希望秦棠沒事,周靳聲偶爾說話刺人,她當(dāng)下選擇相信,“我等棠棠回來接!”
……
張賀年結(jié)束電話,蔣來的電話過來,他一邊開車一邊接,蔣來說:“葉繁姿還是老樣子,我們沒辦法一直審問,時間到了,已經(jīng)讓她走了,沈兆海那邊我也調(diào)查過,他的司機(jī)辭職離開了北城,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一切死無對證?!?/p>
“攔截你那幫小嘍嘍承認(rèn)了故意找你麻煩,但死不說是誰指使,我們只能按照一般尋事滋事關(guān)起來,過段時間還是能放出去,至于秦棠的案子,我收到的消息是既然已經(jīng)找到了發(fā)生意外遇難,得結(jié)了?!?/p>
搜救早就結(jié)束了,現(xiàn)在進(jìn)行善尾工作,游輪殘片還在打撈。
蔣來頓了頓,不知道張賀年在想什么,還是告訴他,
“這件事影響太大,我們得到消息是必須壓下去,再鬧大影響當(dāng)?shù)孛?。他們不會管合不合理,只需要他們覺得合理?!?/p>
張賀年抽著煙,奶白色的煙霧一律律竄出車窗飄散,“我知道了,不用考慮我,你該怎么辦就怎么辦?!?/p>
蔣來幫的夠多了,他也有他的難處。
再幫他,保不齊他的飯碗不保。
蔣來默了默,心緒復(fù)雜,“賀年,抱歉,我沒能幫身上你太多,這次也怪我……”
他再怎么厲害,胳膊也掰不過大腿,查不查都是上面一句話的事,除非他不想在北城混了。
如果是自己還好,可他有家里人,還有個妹妹,即便妹妹做錯事,他這個當(dāng)哥哥的不能不管,全家都靠著他過活,他不能再有什么意外。
人性說到底都是自私的,不是非黑即白,他也不例外。
脫了制服,也只不過是個為了一日三餐的普通人。
張賀年鄭重道:“不怪你,我知道你盡力了,蔣來,多謝?!?/p>
“只怕沈兆海這事也不了了之?!?/p>
蔣來說到這,手指攥成拳頭,一拳砸在桌子上,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當(dāng)初抓到陳湛,天時地利人和,他們安排的臥底在他身邊蟄伏很多年,那會陳湛得意忘形,也年輕,沒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加上得罪不少同行,內(nèi)憂外患,才被抓到。
而當(dāng)初的臥底里就有張賀年。
那會張賀年剛?cè)胛?,年輕意氣風(fēng)發(fā),生面孔,加上痞里痞氣的,是個合適的人選。
當(dāng)初跟陳湛來往那些勢力里,就有國外的,他從國外打擊追查到的陳湛,拿到資料后,還是被陳湛陰了一手,以至于最終判的并不重,在監(jiān)獄里還有減刑,就花了三年時間出來。
蔣來每次想起來都挺恨的。
恨這幫狗雜種一手遮天,毒瘤,敗類。
抓不完,殺不盡,卷了錢就往國外跑。
尤其是游輪事故,這么多無辜的人命,他們有親人有朋友,卻被連累,沉葬大?!?/p>
蔣來頹廢掛斷電話,重重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fā),眼前仿佛是一團(tuán)黑洞,將他吞沒侵蝕。
桌子上有一封調(diào)離崗位通知單……
……
日升月落,又一天過去。
秦棠被關(guān)在房間哪兒都去不了。
日常吃穿用度有林蓉安排,還要每天喝中藥。
秦棠不愿意吃那些藥,沒有藥物使用說明書,她不確定陳湛會不會下點什么東西。
被關(guān)在這的日子算起來也有一周了。
秦棠一直抱有希望,要是著著急都放棄,更別說別人。
更不能指望等著人來救,一直在想辦法自救。
但是目前連出房間的機(jī)會都沒有。
還被失眠、胃痛折磨。
失眠是經(jīng)常的,各種原因?qū)е拢嗍遣话?,胃痛是壓力過大,精神高度緊繃。
實在疼得難受,秦棠敲門喊來林蓉,林蓉開了門,站在門口問她:“有什么事?”
“我胃疼?!?/p>
“醫(yī)生開的藥不是每天都在吃么?”
“中醫(yī)又不是西醫(yī),不是立刻見效,喝中藥不知道喝多久,我想吃止痛藥?!?/p>
“你等著,我去問陳先生?!?/p>
門又被鎖上。
秦棠臉色慘白,蹲在床邊捂著小腹,一頭的虛汗。
過了會,林蓉拿了藥過來,帶包裝的止痛藥,最常見的類型,秦棠不疑有他,拿過來吃下去,能夠緩解一下也是好的。
林蓉說:“沒必要跟陳先生作對,作對受折磨的還是你,你這么年輕,應(yīng)該懂,陳先生有權(quán)有勢,認(rèn)清現(xiàn)狀是你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p>
林蓉還當(dāng)說客了。
秦棠和她接觸這幾天,其實她這人不盡然全壞,大概也是被人威脅,無奈屈服罷了,沒有人天生愿意當(dāng)幫兇,還是在完全失去自由的情況下,她低眉看到林蓉手臂有一塊淤青,問她:“你受傷了?”
察覺到秦棠的視線,林蓉慌亂放下袖子,“不關(guān)你事?!?/p>
“你被誰打了?”秦棠又問。
“你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p>
“我還好,不用干活,你受傷了,誰照顧我。”秦棠故意這樣說,還壞笑了下,“你也沒比我好太多?!?/p>
林蓉瞪她一眼:“不痛了?”
哪能不痛,半個小時才起作用。
雖然之前去檢查過胃,不是很嚴(yán)重,調(diào)養(yǎng)的話是可以調(diào)養(yǎng)回來的,一旦痛起來也是要命的。
林蓉砰地一聲關(guān)門落鎖。
秦棠蜷縮成一團(tuán),摸到脖子的項鏈,心里不斷安慰自己,經(jīng)歷長這么多都過來了,好不容易熬到現(xiàn)在,不為自己想想,也為張賀年想想,他放棄那么多,付出那么多,總不能連她人都看不到,那也太虧了。
胡思亂想之際,眼尾泛著紅,眼淚悄無聲息滑落。
……
再醒過來時,陳湛跟鬼魅一樣突然出現(xiàn)在視線里,秦棠腦袋一緊,身體比腦子先行動,從床上起來離他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陳湛笑了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看見鬼了,怎么樣,嚇尿沒?”
秦棠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想想都毛骨悚然,她睡著的時候,他是不是干了什么,“你又要干什么?”
“胃還疼么?”
秦棠不說話。
“又跟我裝啞巴?!标愓恳а狼旋X,“剛剛做夢還在喊張賀年,怎么,還想他呢?”
秦棠還是不說話。
她穿著一條白色的裙子,陽光從外面照進(jìn)來,她的膚色白得泛著光澤,衣服微微透視,依稀可以看見裹著那對的形狀,她沒化妝,憔悴不少,不妨礙她天生底子好。
陳湛饒有趣味,說:“衣服是林蓉安排的?”
秦棠有所察覺,低頭一看,立刻走到?jīng)]陽光的地方,巴掌大的臉蛋全是厭惡。
陳湛不惱,反正有的是時間和她耗,她反正也逃不出去,周圍也沒有人,整座小島處于與世隔絕狀態(tài),誰都不會發(fā)現(xiàn)他們的行蹤,“秦棠,我要是想用強(qiáng)的你能跑?”
確實如他所說。
秦棠最怕的也是這點,她抿著唇,心里一道弦緊緊繃著。
陳湛知道她怕,畢竟和他養(yǎng)的那幫混跡夜場的女人不一樣,他本能不想用應(yīng)付夜場那些女人的招數(shù)應(yīng)付她。
那樣玩起來沒意思。
“你和張賀年平時是怎么相處的?”
陳湛逼近,她沒地方躲,雙手緊緊抱在胸前,他視線沿著她漂亮的頸子往下,靠得很近,氣息若有似無傳過去,她出聲:“別碰我!”
聲音嬌滴滴。
陳湛身體沒碰到她,卻將她困在墻壁和懷里當(dāng)眾,他故意壓低聲音說:“秦棠,張賀年難道沒跟你說過,別跟男人玩清純?”
秦棠厭惡至極,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本能的排斥,伸手要推,卻被抓個正著,抵在墻上,無法掙脫,“張賀年平時怎么對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