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有意撮合,秦棠不是不懂,這段時間被問得也不少,她有心躲避也躲不掉。
“剛好在路上遇到。”
“今天不是休息,去哪里了?”
秦棠說:“去療養(yǎng)院看我母親了?!?/p>
張夫人倒是忘了她還有個母親在療養(yǎng)院,剛剛一時沒想起來,表情意味深長起來,“你母親情況怎么樣?”
“還可以。”
張夫人把玩手里的小葉紫檀佛珠,盯著秦棠看,說:“秦棠,你有沒有考慮出國深造?”
“……”
秦棠不知所措,好突然,什么情況。
“我了解你的情況,你和你爸爸關(guān)系一般,因?yàn)槟隳赣H的關(guān)系,你從大學(xué)起就沒有跟你爸爸要過一分錢,徵月給你的生活費(fèi),你也沒要過,秦棠,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張夫人身居高位,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她看著秦棠,慢條斯理說:“你去年去北城,不也是因?yàn)橄胍h(yuǎn)離桉城,后來又因?yàn)楦鞣N不得已的原因留在桉城,你也想走吧?”
秦棠腦子嗡嗡地,好幾次張口,發(fā)不出聲音。
“我可以給你這個機(jī)會,你出國的費(fèi)用生活費(fèi)我全部承擔(dān),你不用有壓力,我唯一一個條件就是你這幾年內(nèi)都不能回來?!?/p>
“我是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那天晚上在秦園的人,我知道是你?!?/p>
秦棠的表情仿佛一寸寸裂開,慘白沒血色,她本就不會掩藏真實(shí)的情緒,尤其是面對氣場強(qiáng)大的張夫人,怎么說她都是張賀年的母親。
原本就一直惴惴不安,這下直接被打到深淵。
身體更是一陣陣發(fā)冷,由內(nèi)到外,是侵入骨子深處的那種寒意。
“秦棠,賀年的身份工作不用我多說,還有張家的身份,你們倆之間的差距,千不該萬不該……越界!”
秦棠瑟縮著,頭頂落下來的光搖搖欲墜,讓她看不清楚眼前的情形,再度咬了咬嘴唇,幾度想要解釋:“我不是……”
“秦棠,辯解是沒有用的,我要是沒有證據(jù),不會找你。何況賀年現(xiàn)在有工作在身,他一時半會回不來,別想他能維護(hù)你。我私底下找你,是看在你是女孩子的份上,不想讓你身敗名裂?!?/p>
“男人和女人,天壤之別,你不是小女孩,知道我是什么意思?!?/p>
張夫人軟硬皆施,她太懂如何拿捏秦棠這種初入社會的小女孩,“你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你母親想想,你不怕她聽到這些事會是什么心情?你讓她置于何地?”
秦棠耳邊轟鳴地厲害,有巨大的機(jī)械音在耳邊放大放大再放大,她咬著壓根,怎么都發(fā)不出聲音。
“男女之情,從來受傷的都是女人,即便賀年護(hù)著你,心里有你,他也逃不掉世俗的規(guī)矩,何況他姓張?!?/p>
張夫人不再說話了,小葉紫檀的掛墜是彌勒佛,“你自己想想,這幾天我會再找你?!?/p>
秦棠回到房間,關(guān)上門的瞬間,身子才控制不住顫抖起來,呼吸困難,大腦放空,蹲在地上,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最害怕最不想發(fā)生的事還是來了。
……
第二天,秦棠渾渾噩噩的,上班時間才能打起精神投入,這天聽打破科室里的醫(yī)生在說葉老爺子昨晚夜里去世了,沒搶救過來,今天葉家來了人認(rèn)領(lǐng)送去殯儀館火化了。
她沒見過葉家老爺子,聽張賀年說過葉老爺子身體不好,沒多少時間了,沒想到是快到中秋節(jié)離開的。
張家和葉家算是頗有交情,葉家老爺子去世,張賀年會回來嗎?
張夫人給的時間不多,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一下班瞬間沒了力氣,肩膀耷拉下來,坐在位置上茫然不知所措。
鄭醫(yī)生經(jīng)過,看到她魂不守舍,進(jìn)來關(guān)心問道:“你怎么了?被家屬為難了還是出什么事了?”
鄭醫(yī)生順便倒了杯水給她。
秦棠回過神,聲音微弱,“沒,沒怎么,可能休息不好?!?/p>
“你是不是聽到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了?你不用放在心上?!编嶀t(yī)生還以為她被私底下傳的那些話影響了,他不關(guān)心這事的人都聽見了,那說明醫(yī)院都傳開了。
秦棠感覺胃疼了一下,“我不在意?!?/p>
“你別管他們說什么,問心無愧就行了,這樣吧,你今天早點(diǎn)回去休息?!?/p>
“可是……”
鄭醫(yī)生視線落在秦棠臉上,表情跟著溫柔下來,“好了,你回去吧,別把身體搞壞了,身體才是本錢?!?/p>
“謝謝你,鄭醫(yī)生?!?/p>
“照顧師妹應(yīng)該的?!?/p>
秦棠沒回張家,看了一眼時間,想去程安寧那待會,在路上順道買了水果,她有程安寧家里的鑰匙,一推開門,便看到程安寧和周靳聲糾纏的一幕,秦棠霎時間石化了。
“棠……棠棠……”
秦棠捂住眼:“打擾了?!?/p>
砰地一下,房間門關(guān)上。
秦棠完全沒想到她會撞破程安寧和周靳聲的好事,趕緊走人,是她冒昧了,沒有提前給程安寧打個電話問下什么情況。
進(jìn)了電梯,飛快離開這讓人社死的現(xiàn)場。
秦棠剛走,程安寧的電話就來了,進(jìn)了電梯,她接聽,信號斷斷續(xù)續(xù)的,加上程安寧在辦事,聲音聽起來更加說不清楚。
沙發(fā)上,程安寧剛撥通電話,身后的男人阻擾她接電話,她忍不住瞪他一眼,他面無表情,壞笑了下。
“你放開我,棠棠肯定找我有事!”
“等不了一點(diǎn),關(guān)鍵時候你朋友挺懂事的?!?/p>
“周靳聲!”
“沒大沒小?!?/p>
她瞪他,手里的手機(jī)被人毫不留情抽走關(guān)機(jī)丟在另一邊的單人沙發(fā)上。
明明幾個小時前他們才起了爭執(zhí),她和客戶應(yīng)酬撞到他陪女朋友,她很吃味又不能表露出來,又被客戶開幾句葷段子玩笑,她心里又氣又急,還不能表露出來,得罪客戶就喝西北風(fēng)。
受了委屈洗手間碰到周靳聲,被他堵在洗手間接吻,他發(fā)了狠的折磨,她怕被人看見一個勁罵他,嘴上沒把門,他親多很,她就罵多狠。
別提多窩囊了。
還被秦棠撞見。
“周、周靳聲!你松開我!棠棠肯定有事!”
周靳聲剛來勁,可沒打算放過她,偏和她作對,不讓她好過。
她罵罵咧咧,“混蛋!”
“再罵把你嘴堵上,你不信盡管試試。”
程安寧咬牙切齒,偏偏又奈何不了他,只能被他欺負(fù)的份,別說什么他會安慰她了,絕對不可能,他就不是會哄女人的人。
換做他那位正牌女朋友都不可能哄一哄。
何況是她。
程安寧汗涔涔的,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樣,發(fā)絲黏著臉頰和脖子,而男人在抽煙,煙霧一縷一縷飄散開來,他的神情高深莫測。
她的背脊線條很美,腰窩明顯,她以前學(xué)過舞蹈,身段柔軟,很有氣質(zhì)。
程安寧穿上后,朝他伸長手,他挑眉,眼神詢問什么意思,程安寧冷聲說:“手機(jī),你坐到我手機(jī)了?!?/p>
周靳聲彎了彎唇,拿出手機(jī)扔到她身側(cè),差點(diǎn)打到她的臉,還好她躲開了,有一瞬間難堪,明明前一秒還在做男女間最親密的事,他提上褲子就冷臉,干嘛了,她又惹到他了?
程安寧心里還有氣呢,晚上被油膩客戶騷擾,他明明都看見了,礙于女朋友在場就是不出面幫忙,也不安慰,也是,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他哪里用得著做男朋友才應(yīng)該做的事。
電話撥過去,程安寧起身回臥室,腳尖剛落地,一陣酸澀從根處蔓延開來,差點(diǎn)沒站穩(wěn)。
“需不需要我抱你?”
身后響起男人戲謔的聲音。
程安寧理都不理,忍著難受進(jìn)房間,關(guān)上門接的電話。
“棠棠,你在哪?找我有什么事嗎?”
秦棠還在路邊等車,聽到程安寧恢復(fù)正常的聲音,說:“沒事了,你、你完事了?”
程安寧是不會尷尬的人,被閨蜜撞見而已,沒什么,何況那廝衣冠楚楚,身上是穿著衣服的,應(yīng)該沒有嚇到秦棠。
“那可不,怎么,有沒有嚇到你?”
“還好?!鼻靥牟皇切∨ⅲ挂策€好,而且看過不少luo體,除了張賀年之外,其他人在她眼里都是一樣的,沒什么太大的區(qū)別。
“你還沒說呢,找我什么事?”
“沒什么事,就是想過去看看你?!?/p>
“真的?你真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了?”
“要是有,有吧,今天在醫(yī)院被病人家屬找麻煩了?!鼻靥闹刂氐膰@了口氣,說不委屈肯定還是委屈的,情緒一下子就上來,她對每個病人和家屬都是盡心盡力的。
“我就說你有事,你現(xiàn)在在哪里?要不喝一杯?”
“喝一杯?”
“就這樣說定了,我們好久沒喝一杯了,我現(xiàn)在換衣服出來,卓岸那等我?!?/p>
約好時間,程安寧飛快進(jìn)浴室洗澡換衣服,洗到一半,浴室門被人打開,周靳聲站在門口,好整以暇看她,察覺到他在門口,程安寧大大方方被他看著。
“不等我一起?”周靳聲抽完一根煙,問她。
“我要出去,和棠棠約了?!?/p>
“那我呢?”
“您老人家愛干嘛干嘛去,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程安寧,翅膀硬了?欠收拾?”
周靳聲倚著門,鏡子里倒映出她水霧斑斕的身子,雪白的皮膚上布滿曖昧的紅痕,尤其是腰上那塊很明顯,是他剛剛用力恰出來的。
有故意留下痕跡的成分。
程安寧裝作很害怕的語氣說:“小叔,你別這么兇嘛,您不是都吃飽了嗎?我也是有社交有朋友的,您可不能限制我的自由?!?/p>
“晚上那老登是你客戶?”
“哦,小叔您都看見了呀,那還裝沒看見?!?/p>
周靳聲瞇了瞇眼,情欲褪去,雙眼都是厲色,“好好說話。”
程安寧察覺到他生氣了,立刻換上討好的表情,“晚上那個是我客戶,有個單子得著他?!?/p>
“你經(jīng)常跟這種人打交道?”
“什么樣的人都有,沒法,誰讓我是卑微的打工人?!?/p>
“你要是不想做了,我可以養(yǎng)你?!?/p>
“……”
程安寧關(guān)掉花灑,裹上浴巾聽到這話時一愣,什么意思,這是打算圈養(yǎng)她?真把她當(dāng)成金絲雀了?
“謝謝小叔的好意,不過還是算啦?!?/p>
“真不要?”
程安寧察覺到他今晚很奇怪,說不出來的那種奇怪,該不會是腦子被門夾了?說養(yǎng)她很正常,可是表情和眼神讓人耐人尋味,她回憶這段時間和他也沒有什么太大的矛盾,小吵小鬧是有的,她這脾氣,不是什么好脾氣,忍不住會刺刺他。
周靳聲更不是什么會謙讓她的人,他玩起來只會更狠。
“不要啦,小叔,我有自己的事業(yè)規(guī)劃,不當(dāng)金絲雀?!?/p>
周靳聲沒再說什么,走了出去拿了手機(jī),離開了。
聽到門關(guān)上的聲音,程安寧換衣服的手慢下來,剛剛滿不在乎的表情被一臉落敗替換。
……
郎澀酒吧里。
秦棠早到一會,找了角落的卡座坐著,她第一次來酒吧還是程安寧帶來的,她很少喝醉,除了和張賀年那次喝多,其他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都是和程安寧在一塊的,只有熟人在,她才敢稍微放縱。
剛坐下沒多久,就有個男人走來,“秦小姐,我們老板有請?!?/p>
秦棠下意識警惕起來,盯著男人看,“我不認(rèn)識你們什么老板。”
“您肯定認(rèn)識。”
“……”
男人指了一個方向,秦棠看過去,看到坐在另一邊角落的男人,那邊光線更加昏暗,認(rèn)不出是誰,身形倒是有幾分熟悉。
“請吧,秦小姐。”
秦棠猶豫了片刻,還是走了過去,走近才認(rèn)出來那是誰,正是那天在半山灣酒店的陳湛。
“秦小姐,又見面了。”
陳湛看過去,昏黃曖昧的燈光下,女人分外的好看,烏發(fā)紅唇,精致的臉蛋巴掌大,膚若凝脂,尤其是眼神,勾人不自知。
秦棠轉(zhuǎn)身要走,帶她來的那個男人立刻攔在她身前,“秦小姐,請坐?!?/p>
語氣帶著強(qiáng)勢帶著威脅,不讓秦棠走的意思。
秦棠問:“什么意思?”
“請你喝杯酒的意思,坐下聊?!?/p>
“不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