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龍同樣得到洪興被抓的消息,看到是龍王來電,猜想應(yīng)該也是為了這事,他還是故意裝傻充愣,給龍王表現(xiàn)的機會。
龍王換上一副略顯沉重但實際上難掩興奮的語氣:\"張總,我是阿龍。有個突發(fā)情況要向您匯報。\"
\"講。\"張世龍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穩(wěn)。
\"洪興今早被市局的周弘義帶隊抓了。\"
龍王語速加快,\"罪名是涉嫌指使手下豹子槍擊蔣凡,周弘義翻舊賬,直接從他相好祁東雅的家里把人帶走的,據(jù)說周弘義的態(tài)度很強硬,連頂頭上司打招呼都沒用。\"
張世龍故作驚訝地問道:\"消息可靠?\"
\"絕對可靠。\"龍王肯定道,又補充了自己的分析,\"張總,洪興這一進去,他之前靠著向東升拉攏起來的那幫人,怕是人心要散了。這對我們來說,可是個機會啊。至少,虎門這邊,少了個礙手礙腳的。\"
張世龍在電話那頭輕輕\"嗯\"了一聲,沉吟道:\"知道了。你密切關(guān)注后續(xù)動向,特別是看看都有誰在為他奔走。周弘義這個人......不簡單,他這個時候動洪興,背后肯定有文章。\"
\"明白,張總我會盯緊的。\"龍王連忙應(yīng)承,心中竊喜,知道這個消息報對了。
掛掉電話,龍王心情愈發(fā)舒暢,洪興的突然倒臺,對他而言,確實是失馬之后意外得來的福氣。
他感覺壓在心口的一塊石頭被搬開了,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在虎門一家獨大,受到陳烈安、張世龍重用的美好前景,決定晚上好好喝一杯,慶祝一下。
…………
篁村的小洋樓里,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祁東雅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睡袍的腰帶,她在等,等向東升的電話。
一個小時后,茶幾上的座機電話終于刺破了寂靜。
祁東雅幾乎是瞬間抓起聽筒。
\"怎么樣?\"她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
向東升的聲音透著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和壓抑的憤怒:\"我找過陳行,他親自去找了周弘義,但周弘義一點面子都不給,直接將陳行頂了回來,態(tài)度非常強硬,堅持要刑拘洪興。\"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泄憤快意,但更多的是對自身安全的不安:
\"周弘義這個人,是出了名的油鹽不進,只認死理。我的升遷還沒有落實下來,能動用的關(guān)系有限,老陳那邊......看來是使不上勁了。\"
祁東雅的心沉了下去,不由自主地握緊了聽筒。向東升出面,通過內(nèi)部關(guān)系都碰了釘子,這完全超出了她的預(yù)料。
周弘義的強硬,讓她感到了真正的威脅。
\"我知道了。\"她的聲音冷了下來,聽不出什么情緒,隨即掛斷了電話。
她來到自己的臥室,午后的陽光透過紗簾,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驅(qū)不散她心頭的寒意。
洪興被抓,不僅僅意味著她失去了一個目前得力的臂助和情感寄托,更意味著她借助洪興整合力量、為父報仇的計劃可能就此擱淺。
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感包裹了她。父親死后,她看似冷靜地運籌帷幄,利用手中的把柄和資源操控著洪興、牽制著向東升,但內(nèi)心深處,何嘗不渴望一個能真正倚靠的臂膀?
近段時間與洪興的接觸,他那種混不吝的江湖氣和對她近乎盲目的追捧與依賴,在某種程度上填補了她內(nèi)心的某種空虛。
不知不覺間,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已經(jīng)開始依賴這個看似粗鄙的男人。
\"不能就這么算了......\"
她喃喃自語,必須把洪興撈出來,無論付出什么代價,眼神逐漸變得銳利而決絕。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來到隔壁的書房。
雖然家里除了她沒有別人,但她還是謹慎地反鎖上門,打開了那個隱秘的保險柜,取出了馮坤留下的那個硬殼筆記本。
她坐到書桌前,小心翼翼地翻開筆記本。里面是馮坤密密麻麻、條理清晰的記錄,像一本黑暗的賬本。
上面除了祁雄的罪證,出現(xiàn)在名單上的其他人也是身份顯赫的\"明面人物\",其中不乏在東莞本地盤踞多年的實力派。
這些人物通過馮坤這個中間人,向一個被馮坤標注為\"A\"的神秘人物輸送巨額利益。
祁東雅不知道這個\"A\"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讓這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趨之若鶩。
她的手指在幾個名字上劃過,最終停在了一個自己相對有些了解,其管轄范圍恰好能對周弘義所在系統(tǒng)施加影響的\"明面人物\"上。臉上露出決絕的狠厲:\"只有麻煩你了。\"
為了安全起見,她沒有使用自己的大哥大,也沒有使用家里座機。
她換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墨鏡,開車離開了篁村,一路駛向市區(qū)。
她在遠離自己住所的市中心區(qū)域,買了一張IC卡,找到了一個人流密集的磁卡電話亭。
投入磁卡,撥通那個她默記于心的號碼。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一個沉穩(wěn)而略帶威嚴的男聲傳來:\"喂?\"
她壓低了聲音,用刻意改變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diào),說出自己掌握的證據(jù)和要求,不給對方任何提問或討價還價的機會,說完便直接掛斷了電話,拔出磁卡,迅速離開了電話亭,身影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中。
…………
當天深夜,就在周弘義頂著壓力,準備進一步深挖洪興與王慶城、豹子之間關(guān)聯(lián)時,辦公室的門被直接推開了。
陳行臉色嚴肅,手里拿著一份文件,身后還跟著局里紀檢部門的一名干部。
\"弘義同志,\"陳行臉上看不出一絲白天遭到拒絕的尷尬,聲音顯得冰冷而公式化,\"經(jīng)過初步核查,關(guān)于你負責(zé)的香港商人洪興的案件,存在嚴重問題。\"
他故意將\"香港商人\"這幾個字咬得很重。
周弘義聽出陳行話中的弦外之音,噌地一下站起身:\"陳領(lǐng)導(dǎo),我不明白。洪興涉嫌指使他人持槍傷人,證據(jù)鏈清晰,王慶城也已供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