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凡的病房里,張春耕還在陪護床上酣睡,汪文羽送走了卓瑪、柳竹娟等人,輕手輕腳地返回房間,正準備關燈休息。這時,她才驚覺,病床上原本那有節(jié)奏的輕鼾聲已然消失不見。
她目光落在蔣凡身上,只見他微微皺起的眉頭輕輕抖動了一下。她嘴角微微上揚,嬌聲嗔怪道:“壞男人,原來你根本沒睡著呀!”
蔣凡睜開眼睛,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張春耕,坐起身來輕聲道:“心里有事,睡不著?!?/p>
先前,汪文羽探望完伍文龍回到病房,卓瑪想到小兩口這么久沒有見,也識趣離開房間,給小兩口留下私人空間。
汪文羽首先詢問起蔣凡為什么要這樣收禮金,畢竟這事已在外界鬧得沸沸揚揚,她相信蔣凡這樣毫不顧忌自己的面子,肯定不是為了一己私利,也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蔣凡詳細告知完汪文羽自己的想法,正想將近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告訴她,蔣英和伍文龍來到病房。許多事情,伍文龍都知道,但是蔣凡不想蔣英擔心,所以他中斷了話題。
汪文羽溫柔道:“我們?nèi)ネ饷媪?,別影響春耕休息?!?/p>
因為床頭柜里有大量現(xiàn)金,汪文羽攙扶著蔣凡來到走廊盡頭的窗臺邊。
已經(jīng)夜深,走廊里是黑燈瞎火,但是窗外的街道上還是燈火輝煌。
蔣凡單手支撐著窗戶,望著遠處星光璀璨的夜景,講述起目前江湖上的格局變化、哪些人送了厚重的禮金、井思雅的人情來電,包括趙小慧的忽然到來。
除了隱瞞自己的縱情,他將近段時間發(fā)生的大小事情都詳細告訴了汪文羽。
以前,他不會將江湖上的恩怨告訴汪文羽,不想她替自己擔心。
后來,汪文羽從事的工作與這些事情息息相關,她開始接觸到江湖中的暗流涌動與復雜糾葛,蔣凡意識到她已有足夠的能力和心理準備去面對這些,便不再對她有所隱瞞。
許多事情,蔣凡對身邊的幾個紅顏知己,或多或少都會有所保留或隱瞞,唯有在汪文羽面前,除了感情走私外,其他任何事情,他都知無不言。
而汪文羽帶給他的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也是其他女人無法給予的。這種獨特的情感紐帶,讓汪文羽在他心中的位置無可替代。
即便知道汪文羽因為職責所在,許多事情也不能替自己排憂解難,甚至在某些時刻需要站在相對公正的立場上處理涉及江湖勢力的問題,還會對他隱瞞。
但他依舊選擇對她坦誠相待,在他心里,汪文羽不僅僅是他情感上的寄托,更是那個能夠理解他、支持他的靈魂伴侶。
汪文羽靜靜聆聽,時而蹙眉思考,時而輕輕點頭,隨著蔣凡的敘述,仿佛一同置身于那風云變幻的江湖之中。
傾聽完蔣凡的陳述,她知道江湖格局改變的中心點在哪里,可這些事情又牽涉到自己工作中的秘密。
她沉思片刻后,選擇性地回道:“李志雄只是臺前人物,他還沒有那么大的能力替公子青脫罪。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公子青也只能是暫時逍遙,應該蹦跶不了多少時間。
反倒是洪興和陳烈安這兩個人,雖然我們都知道他倆不是什么好鳥,但是目前璐姐那里沒有掌握到他們來大陸后,任何違法亂紀的事情。
他倆都是以外來投資者的身份來到這里,沒有確鑿的證據(jù),官方不會隨意動他們,你自己要格外小心?!?/p>
蔣凡點了點頭,追問道:“近段時間,劉哥很少聯(lián)系我。我收集到一些信息,想告訴璐姐,她還讓我暫時安分一點,所有的事情都等年后再說。她是不是要調(diào)離東莞,不想管這攤子爛事了?”
汪文羽莞爾一笑,打趣道:“以前你可沒少在劉哥面前發(fā)牢騷,抱怨他一直免費壓榨你的勞動力?,F(xiàn)在人家不讓你摻和這些事,你反倒埋怨起來。怎么著,對這些免費的活還上癮啦?”
蔣凡無奈地扯出一抹苦笑,輕輕搖了搖頭,神情認真地說道:“雖說平日里我沒少抱怨,但打心眼里,我是愿意配合劉哥和璐姐他們做這些事情。他們是為了保一方老百姓的平安,又不是為了給自己撈好處。
這座城市能多幾個他們這樣的權貴,那些在底層苦苦掙扎的人,也能少受些欺凌。只可惜劉哥被調(diào)走,璐姐勢單力薄、位卑言輕,處處受到排擠和掣肘。這才讓祁雄、康生、李志雄那幫雜種有恃無恐?!?/p>
汪文羽輕輕攬住蔣凡的肩膀,含糊其辭道:“你就放寬心吧,璐姐不會離開東莞,說不定年后就會被委以重任,到時候少不了讓你跑腿。之前一直勸你安分些,就怕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什么亂子,誰承想你還真闖出禍來。”
她的神色忽然凝重起來,語氣也多了幾分謹慎,繼續(xù)道:“一個條子獵艷這種事,在這座城市里其實不算什么新鮮事??赡阒苯影阎苁罇|光溜溜地從車里拽出來,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已經(jīng)造成了惡劣的影響。而對方動用了工作用的雷子,這性質(zhì)一下就變了,事態(tài)直接升級。為了平息輿論,不出意外的話,這幾天肯定會有相關部門的人找上門來,你心里得有個準備?!?/p>
蔣凡不屑地冷“哼”一聲,臉上滿是不服氣,梗著脖子辯解道:“像他那種敗類,早就該好好收拾收拾了,我這是在除暴安良,不相信誰還能一手遮天,把我關進去吃幾年免費大白菜?!?/p>
“倔男人?!蓖粑挠饗舌亮艘痪?,耐心解釋道:“其實不會把你怎么樣,只是為了維護這座城市的形象和榮譽,你得站出來發(fā)聲,證明這只是你和周世東之間的私人恩怨。
雖說私人恩怨與獵艷的事完全不搭界,這樣自圓其說也是漏洞百出,但為了營造良好的投資環(huán)境,即便是掩耳盜鈴,也得走這么個過程,盡量減少輿論的影響。
璐姐特意叮囑我,讓我一定要說服你好好配合。咱倆兩口子這么久沒見,我今天本來不想提這些煩心的事,既然話都說到這里了,我現(xiàn)在就正式給你下令,為了大局,你必須聽從安排?!?/p>
“你都下命令了,我敢不執(zhí)行呀?!笔Y凡癟了癟嘴,接著打趣道:“你才上班沒多久啊?怎么說話的口吻跟我老丈人一模一樣?!?/p>
汪文羽抿嘴一笑,眉眼彎彎地回應:“我是老汪的親女兒,說話像他有啥稀奇的?”
蔣凡不滿道:“哈婆娘,我不想和你以這種方式交流,感覺很陌生和疏離。”
汪文羽捏了捏蔣凡的臉蛋,嬌嗔道:“在我面前,你就像個沒有斷奶的孩子,隨時都得哄著?!?/p>
蔣凡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亮,直勾勾地盯著汪文羽的胸脯,嘟囔道:“我已經(jīng)斷奶二十一天了,現(xiàn)在就想……”
汪文羽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小聲提醒:“你可悠著點兒說話,這里是醫(yī)院,有那么多病人在休息,也不知道注意一下場合。”
害怕蔣凡又說出其他驚雷的話來,她岔開話題道:“明天我還是去看看老頭吧,你們師徒倆明明心里都惦記著對方,但是關系又這么疏離,長期不見面,這總不是個辦法?!?/p>
蔣凡搖了搖頭道:“李海勇剛受傷,你就去見老頭,會讓他更加為難。我現(xiàn)在最擔心的是井思雅,你也知道,她不但幫我收集到不少詹昊成的事情,還替璐姐收集到不少康生的罪證。如果康生知道這件事情,不知道又會生出什么幺蛾子來?!?/p>
汪文羽沉了片刻,避重就輕地回道:“康生牽涉的問題可不止你收集的那點事情,只要璐姐的崗位塵埃落定,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他。
雖然井思雅沒有助紂為虐,還幫助我們做了一些事情,但她畢竟是康生的情人,如果可能,你還是勸她盡早離開康生,以免到時候影響到她的名聲?!?/p>
說到這里,她又想到如果井思雅忽然離開,可能引起康生的警覺,補充道:“你站一會兒,我去房間拿大哥大趕緊聯(lián)系一下欣姐,等井思雅蘇醒以后,我想單獨找她聊聊?!?/p>
蔣凡知道,汪文羽沒有對自己直接說明找井思雅聊什么,肯定關系到她工作上的機密,自覺地沒有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