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娟在蔣凡的租屋待到十點多，回到寶島娛樂城，用房卡打開門，發(fā)現(xiàn)客廳的燈亮著，陳烈安竟沒像以前一樣，每晚都要召集一大幫臺灣人喝酒，而是坐在沙發(fā)上，似乎專程在等她。茶幾上放著一個厚厚的牛皮袋。
“回來了？”
陳烈安抬起頭，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他指了指牛皮袋，“給你準備好了。出去玩玩，開心點，別省著。”
阿娟看著這么大一個牛皮袋的厚度，心里咯噔一下，那絕不僅僅是“零花錢”的范疇。
她走過去，沒有立刻去拿錢，而是在陳烈安身邊坐下，依偎進他懷里，仰頭看著他：“老公，你對我真好?？墒?，我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陳烈安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fā)，語氣帶著笑意：“傻女人，有什么不踏實的？讓你出去散心，還不高興了？”
“不是不高興……”
阿娟斟酌著詞句，“只是覺得……覺得你好像特別支持我去找文羽他們？我以為……你會不太喜歡我和他們走得太近，畢竟蔣凡現(xiàn)在……”
陳烈安的手頓了頓，隨即又恢復自然，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蔣凡是蔣凡，你是你。我陳烈安的女人，想和誰交朋友，就去交。至于蔣凡……”
他輕笑一聲，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他是個聰明人，我相信他遲早能出來。現(xiàn)在對他身邊的人大方，也算是結個善緣?！?/p>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無懈可擊，但阿娟卻聽出了更深層的意思——陳烈安依然看好蔣凡，甚至是在投資蔣凡的未來。
而自己，就是他與蔣凡陣營保持聯(lián)系的橋梁之一。這部大哥大，這厚厚的一沓錢，都是維系這座橋梁的工具。
想通了這一點，阿娟心里那份不安稍稍減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復雜的情緒。
她既是陳烈安的情人，也成了他棋盤上的一枚棋子，而這棋局的核心，指向那個她暗自傾慕、如今落難的男人。
“我知道了，老公?！彼拖骂^，掩飾住眼中的情緒，“我會玩得開心的，也會……替你向大家問好。”
“乖。”陳烈安滿意地笑了笑，吻了吻她的額頭，“早點休息，養(yǎng)足精神，在旅途上才能玩得開心?！?/p>
這一夜，阿娟輾轉反側。她想起和蔣凡最初的相識，想起他的狠戾與偶爾流露的脆弱，想起陳烈安的深沉與算計，也想起汪文羽那雙疲憊卻堅定的眼睛。感覺自己被夾在幾股力量的中間，身不由己。
…………
蔣凡的租屋里，大家整理好名單，伍文龍安排人現(xiàn)在去一一通知。
汪文羽對肖雨欣道：“欣姐，干猴是輝哥的人，而金蘭又是哈男人最早認識的朋友，我想象征性地收點錢，就把球房轉讓給他們兩口子，那里能開下去，也算有點念想?！?/p>
肖雨欣點頭道：“球房是你們小兩口的，你自己拿主意就行?！?/p>
就在這時，張春耕好像腦子開光，大聲道：“大嫂，我們都走了，凡哥在里面怎么辦？萬一有什么事，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
伍文龍比較沉穩(wěn)，接話道：“春耕說的也有道理。我們不能全都離開東莞。得留個可靠的人，隨時留意、收集外界的動靜?！?/p>
汪文羽岔開話題道：“這些不用你們擔心，我心里有數(shù)，包括住院的那些兄弟，我也會妥善安排。只要愿意跟我們去四川的親友，一個都不能拋下?！?/p>
張春耕再次想到劉正軍至今也沒有回電話，言語已經(jīng)夾槍帶棒道：“劉正軍是怎么回事？以前聯(lián)系，從沒有出現(xiàn)不回呼的情況，不會真累死在女人肚皮上了吧。”
伍文龍先前打岔，是想到大家心情都這么沉重，希望劉正軍最終會回這個電話。
兩個多小時過去，他已想到了最壞的結果，才將蔣凡在龍柏所說的擔心，詳細告訴了大家。
同時也說出，他收到的消息，阿城進去，黑子轉投了洪興，開始幫助洪興籠絡蔣凡身邊這些兄弟，老九只是拿了點黑子的好處費，充當一個中間人的角色。
伍文龍知道這些消息，卻沒有去找劉正軍，是想到這種時候，考驗的是人心，任何勸說都只能起到暫時性的效果。
張春耕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聽到伍文龍詳細轉述蔣凡在龍柏鞋廠的話——尤其是那句對阿琳的不放心，仿佛一點火星濺入了油桶，瞬間將他點炸。
“什么？凡哥早就看出那娘們不是個好東西？”
張春耕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額頭青筋暴跳，一拳狠狠砸在旁邊的墻壁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操他媽的劉正軍，那個軟骨頭，王八蛋?！?/p>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在并不寬敞的客廳里暴躁地來回走動，聲音吼得震天響，“凡哥才進去幾天，他就被那個娘們牽著鼻子走了？”
越說越氣，他猛地一腳踹翻了腳邊的塑料凳，凳子撞在墻上，裂開了一條縫。
“厚街假日酒店，老子看他們是不想開張了，老子明天就去把那里砸個稀巴爛。”
他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通紅的眼睛里幾乎要噴出火來，手指關節(jié)捏得咔咔作響，猛地轉向門口：
“還有劉正軍那個忘恩負義的狗雜種，老子打斷他的狗腿，看他還怎么去給仇人當看門狗?！闭f著就要往外沖。
“春耕！你給我站住?！笔Y英趕緊招呼道。
伍文龍下顎受傷，說話沒有動作快，他一個箭步上前抱住張春耕的腰，結結巴巴地大聲道：“冷靜點，現(xiàn)在去找他有什么用？打他一頓能解決問題嗎？兒大不由娘，這也是我為什么掌握到情況，也沒有去勸說的原因?！?/p>
“文龍哥，放開我……”
張春耕奮力掙扎，聲音已哽咽道：“凡哥在里面受苦，那個狗雜種卻做了叛徒，我不打斷他的腿，我張春耕三個字倒過來寫?！?/p>
“你鬧夠了沒有?！?/p>
一直沉默的汪文羽突然厲聲喝道，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和疲憊。
張春耕的掙扎瞬間停住，他喘著粗氣，看向汪文羽，眼神里充滿了不甘和委屈：“大嫂……我……”
“現(xiàn)在不比以前，打他一頓，說不定就會被抓進去?！?/p>
汪文羽看著他，眼神銳利，接著說道：“還是想現(xiàn)在就讓人知道，哈男人剛進去，他最好的兄弟就開始內訌，自相殘殺。讓那些等著看我們倒下的人拍手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