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十九看了看我,輕輕跳下床,赤足走到我面前:“你的眼眶好紅,你哭過?!?/p>
“為什么?”
我神色黯然,答道:“一位故人突然離去,我心生傷感,所以大哭了一場?!?/p>
封十九眨了眨眼:“你哭的這么厲害,說明它一定和你親密。”
少女轉(zhuǎn)身來到衣柜前,脫去背心和短褲,隨手丟在地上,立刻有丫鬟來撿走,后來我才知道,公主的衣物只穿一次就扔,其他公主寧愿把穿過的衣物燒掉,也不愿賞給下人,我們的九公主沒這方面的忌諱,脫下的衣物都賞給丫鬟穿了。
封十九只穿著胸衣和小褲,在衣柜前挑選著,我趕忙轉(zhuǎn)身回避——我本不是什么君子,我很在乎她對我的看法,所以不想初次見面就拉低我的印象分。
不過話說回來,這小姑娘性子是真夠野的,她是真沒把我當(dāng)外人啊。
“能跟我說說那個人嗎?它是誰?”
封十九似乎挑選到了滿意的新衣,邊穿邊問我。
我看著窗外傍晚的秋色:“我本來是個瞎子,那段時間,我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我想死?!?/p>
“后來我遇到了那個人,他幫我恢復(fù)了視力,他傳我本事,他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p>
“他像神明那樣慷慨地將光灑向我,從此人間被點亮,因為他,我會在腥臭腐朽的日子里熠熠生輝,也會在顛沛流離的生活里堅持不懈,在面對陰森嗜血的敵人時無所畏懼,在墜入幾乎必死的險境中也能從容不迫?!?/p>
“他拉著我,像大人拉著孩童的手,從卑微的塵土中踏入修行之路,曾經(jīng)的我一文不值,托他的福,現(xiàn)在我能挺直腰桿站在仙宮,站在你面前?!?/p>
我轉(zhuǎn)過身面對封十九:“你問我他是誰?長久以來,我也一直在探尋這個問題的答案,以前我不懂,現(xiàn)在我懂了?!?/p>
“他不是別人,他是更好的我,永遠(yuǎn)都是?!?/p>
封十九換上了一件寶藍(lán)色的無袖真絲旗袍,旗袍非常合身,顯然是嚴(yán)格按照她的身段反復(fù)剪裁出來的,她默不作聲地聽我說完,將長發(fā)從后衣里撩出,讓青絲如水般灑在后腰上。
少女低頭稍微整理了下旗袍,快步來到我跟前,轉(zhuǎn)過身去,撩開長發(fā):“這也是你身上,最讓我看重的品質(zhì)?!?/p>
我低頭往下瞧,旗袍的拉鏈在少女后腰下側(cè),我拽起來往上提,即使是這種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我做的也萬分艱難,封十九那白皙如玉,反射著晶瑩光澤的美背,簡直是一把殺滅理智的尖刀,特別是拉鏈滑動到粉色的胸帶時,我感覺心都要跳碎了。
即使閉著眼不去看,也無濟(jì)于事,我不知道這姑娘是吃什么長大的,她全身每一寸毛孔都散發(fā)著無盡迷人的青春香氣,你試著從香味中分辨出花型,玫瑰?百合?芍藥?嬰兒的奶香?還是整個春天花海的味道?你會發(fā)現(xiàn)它們都是,它們都不是,如果神靈給香氣劃分一個度,封十九的度足以讓男人為之瘋狂。
以前每每聽到【九天玄女】名號時,我總是不以為意,不過是個天資妖孽些的凡女罷了,近距離接觸時,我才知道我幼稚的有多離譜——當(dāng)我凝視封十九的后背時,我不受控制地開始懷疑宇宙的客觀規(guī)律,這哪是皮膚啊?這明明是件晶瑩璀璨的完美寶器。
原來這個稱號不單指修行資質(zhì),而是囊括了宇宙間一切最極致的美好,從里到外。
兒時和村里的玩伴爬山,爬到一半我抬頭看天,問:你說仙子長啥樣?玩伴思考許久后答:仙子首先得長得好看,然后身上一定沾滿了金粉,金光閃閃的。
玩伴的回答,已經(jīng)是兒時想象力的極限了,見到封十九后我才知道,原來仙子身上沒有金粉,仙子身子比金粉還閃耀。
等我哆嗦地拽起拉鏈,封十九轉(zhuǎn)過身來,直勾勾看著我:“仙宮的權(quán)貴們總是固執(zhí)地認(rèn)為,哭泣是懦弱和無能的表現(xiàn),我的看法卻恰恰相反?!?/p>
“一個人,如果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你說他得有多可憐?。俊?/p>
“她們選影子時,只選最無情最冷血的那個,我卻偏偏要選有情有義的?!?/p>
我笑著:“所以你選的影子,最后都死了。”
“你不會?!狈馐藕茈y得地伸手摸了摸我的臉:“你知道嗎李三坡,我已經(jīng)有好幾年沒睡過踏實覺了,我不敢……哪怕再困,我都要留個心眼,邊睡邊聽四周的風(fēng)吹草動?!?/p>
“現(xiàn)在,你來了,你躺在我身邊,我只用了不到三秒就睡的找不到北了,這一覺我只睡了一個來鐘頭,卻解了我一生的乏?!?/p>
她反復(fù)摩挲著我的臉,用溫軟的掌心一遍遍感受我臉上的肌理走向:“李三坡,你和十七年前沒有一點變化,有你在身邊,我總能感到無比的安全。”
我說你剛才睡覺時講夢話了,你管我叫爸爸,叫了好幾聲。
封十九收回手,粉腮微微一紅,冷冰冰道:“這一點都不好笑?!?/p>
她坐回到床邊,開始往玉腿上套絲襪,穿高跟鞋,此刻已經(jīng)到了晚飯時間,我初來仙宮,不懂規(guī)矩,就問她:“在自個家吃晚飯,用得著打扮的這么漂亮嗎?”
封十九頭都不抬道:“我打算在晚宴時宴請所有護(hù)衛(wèi),順便宣布你的身份。”
以前我看甄嬛傳,劇中的婦女們總是穿戴的密不透風(fēng),大熱天也把自個包成個粽子,所以清朝很快就完犢子了,我估摸皇帝每天看著后宮里的粽子們,在自個面前晃來晃去,也會覺得這龍椅坐的屬實沒勁。
在仙宮就沒這方面的限制,這邊雖是古代背景,卻一點都不保守,至少在穿衣這塊是自由的。
我觀看了封十九穿絲襪的全過程,我不問,她不說,其實我們對此都心照不宣:一個聰明的女人,一定極其善于利用身體和性別的優(yōu)勢,來充當(dāng)拉攏人心的武器。
人類基因的序列,天生決定了女性是弱者,如果你能讀懂這句話,你就知道女性身體的優(yōu)勢,并不僅僅是武器,更是保護(hù)自身的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