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空跟黎海廢話,邊踩著滿地白骨快步直行,邊不停注視四周,這當然是一趟九死一生的絕命之旅,可你不能只憑著視死如歸的勇勁去做,那是無意義的尋死,你得提前把所有因素都考慮到,你得琢磨點東西出來。
我為此琢磨一整晚。
比如縮地成寸,此術迎來了巨大的提升,我以前只能一次遁出五公里,現(xiàn)在我邁出一步,能輕松瞬移到三十公里外,三步疊加就是九十多公里。
在這個范圍內,我能隨意控制距離,想閃出去多遠就多遠,三步之后休息五分鐘,我還能再用三次,也就是說一天之內,我瞬移的極限距離已經達到了180公里。
有些東西我不愿提前說,因為說出來興許就不靈了,你只需知道我計算這些是有原因的。
我還預想了許多可能出現(xiàn)的因素,現(xiàn)在我聞到了水味,附近有水源,而且是清甜干凈的,我朝著東方前行了不久,果然在戈壁邊緣的樹林里,找到了一處天然泉眼。
我脫光全身衣物,跳進泉眼里擦洗全身,我的容顏是我存活的最大保障,我不能以這種風塵仆仆的骯臟模樣去見那女人。
“臭美的家伙!洗吧,洗干凈也是個死?!崩韬L稍谝慌詻_我嗶嗶賴賴:“我要是你,我會先問自個一個問題:我是誰?我算老幾?我有那福氣去吃西王母的仙桃嗎?”
“人啊,要知足,別去想那些注定不屬于你的東西,你沒那個命你知道嗎?你和萬人王并無區(qū)別,你們都沒那個命!”
清涼的泉水從我頭頂澆下,沖下粘在皮膚上的黑色泥沙,我美美的洗了個澡,換上干凈衣服,認真梳理了白發(fā)后,這才拽起黎海繼續(xù)上路。
母山羊躺在我肩膀上顛簸著,一路咩咩叫個沒完,我壓根不去理他,腦子里只剩下各種各樣的算計。
走到一半時,我一咬牙,從野狐禪里取出那十顆鴿子蛋大的藍寶石,將它們放在一個木盒里,用胳膊夾著。
不多時,遠處就出現(xiàn)了盤絲洞的影子,紅粉仙對洞府施加的幻術偽裝對我并不生效,我一眼就洞穿了幻境,看到在白骨戈壁的盡頭,聳立著一座大山,山腳的洞只有一人多高,黑漆漆,里面往外透著絲絲寒氣。
我本來尋思著先疊個小紙人出來,放進去打探打探里面的畫面,一想,沒這畫蛇添足的必要,她紅粉仙若真的是福生天,這點小把戲能瞞的住她?這樣做只會弄巧成拙,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就記住,跟這樣的妖魔打交道最好直來直往,不要搞那些虛的,人家比我多活了幾萬年,啥畫面沒見過啊,玩心眼子那都純屬多余。
我大步走到洞口前,把羊往地上一丟,抱拳鞠躬,朗聲道:“盤絲家晚輩,李三坡前來拜訪前輩,打擾了前輩清修,還請前輩勿怪?!?/p>
我這話音一落,就看那山洞里突然竄出兩條細長的蛛絲,把我和黎海簡單一纏,拽進了洞里。
老話講大道至簡,修到紅粉仙這個境界,出手就直接呈現(xiàn)出效果,不會有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這蛛絲也就女人頭發(fā)那般粗細,卻堅韌到無堅不摧,裹挾著一股無法描述的恐怖洪荒巨力,我只簡單感知了一番力量,就知道對方的實力和我隔著天,反抗純屬多余。
洞口雖然狹窄,但里面的景象豁然開朗,別有洞天,我被蛛絲裹挾著在洞中飛行,剛進去是一個類似禮堂的大廳,穿過大廳后是一條寬敞的長廊,地上厚鋪著天鵝絨紅毯,墻上和天花板裝飾的色調也都以紅色為主。
長廊兩側有很多房間,從屋里擺放的奢華家具能看出,這里的主人酷愛古代西方的哥特風格,家具多以雕刻著花紋的哥特金屬為主,并大量采用了銀器物件。
盤絲洞里陰冷無比,照明只靠墻上和桌上的銀制燭臺,這里沒有戈壁上的血腥氣,只能聞到玫瑰花的香氣。
在飛行途中,那蛛絲在我腰部繞行一圈后,絲頭像針般徑直扎穿衣服,鉆進了我肚臍里,我心中一驚,低頭觀看,倒是沒感到疼,只覺得肚臍處涼絲絲的,還有點癢。
我當然可以把它從肚臍里拽出來,我沒這么做,是因為這是青丘提前觀看時間長河后,給我制定的對策——在紅粉仙面前,不要試圖做任何反抗,因為一切反抗都注定是無效的,只會激怒她。
于是我一咬牙,并不去理會蛛絲的侵襲,好在它也只進入肚臍一寸多,就停了下來,黎海和我做了完全相反的選擇,當蛛絲探進羊耳時,黎海用牙死死咬著他往外拽,結果當然是慘烈的,他竟從耳道里拽出了一大團血肉模糊的物質,這團物質并不屬于他的身體,物質像胎盤般覆蓋著薄膜,藏在里面的東西惡心地蠕動著,用力沖破薄膜鉆了出來。
那竟然是一顆血淋淋的羊頭,長的和黎海一模一樣,黎??吹窖蝾^時,嚇的尖叫一聲,當場昏死過去。
我收回目光,細心觀察著四周,這是一座奢華的古代哥特式宮殿,紅色和銀色交織的主題隨處可見,穿戴著考究紅衣,長相俊美的男侍隨處可見,從這一點能看出宮殿主人的品味:這里除了她以外,沒有女人。
在眾男侍的陰冷注視下,我一路飛行到宮殿的最深處,雙腳落地后,我先是低頭觀看,順著扎進肚臍的蛛絲看去,蛛絲的另一端連接著一座豎琴般的巨型紡錘,紡錘上纏滿了潔白的蛛絲,一旁是一座古樸的織布機,一位長發(fā)女子正背對著我坐在織機前忙碌著。
這里是一個面積有五百多平米的大型寢宮,長發(fā)女子應該就是紅粉仙本尊了,我注視著她的背影,瞳孔劇烈收縮著,這女子的道行深不見底,光是隱晦地用目光試探她,就讓我雙眼刺疼,流下了兩行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