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牌這種事,陳品清并不意外,但一無所獲,他就感到有些不理解了。
“姓陸的是一個人,根據(jù)目擊者稱,穿著打扮都很邋遢,這樣一個沒有背景,陰溝里老鼠一樣的人,你們居然查不到?”
“陳總,對方應(yīng)該不是一個人,昨晚的事,無論從逃跑的路線,還是早就準(zhǔn)備好停在巷口的車輛,都能看得出來,絕對早有預(yù)謀?!?/p>
下屬離開后,陳品清站在落地窗前沉思。
“哥。”
他回過頭,看到妹妹睡眼惺忪的走了過來。
“上樓去睡吧,醫(yī)生不是說了么,海吟那是氣血攻心導(dǎo)致的昏迷,一時半會兒醒不來……”
“我聽見你們的對話了?!标惙f芝打斷道,“哥,這件事,比想象中還要嚴(yán)重,你說,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通知孩子的另一位親人?”
陳品清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我覺得沒有必要!”
“哥……”
“事情發(fā)生的時候,他人在哪?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好幾個小時了,他有來問過一句嗎?這說明他壓根就不知道!”
“當(dāng)初費盡心思要把人接回去,我給過他機(jī)會了,結(jié)果呢?大的小的,都沒有能夠照顧好,這次我絕對不會再相信他了!”
陳品清一甩手,怒氣沖沖地離開,一副完全沒有商量余地的樣子。
“唉?!?/p>
陳大小姐嘆了口氣,夾在中間,實在有些為難。
其實打心底,她覺得哥哥說得沒錯。
但想到過去的種種,對于姓鄒的能力,她又不得不予以認(rèn)可。
在小臻的安危面前,大人的情緒都是次要的。
何況,這也是姜海吟昏迷前的要求。
權(quán)衡再三,陳穎芝決定再次背叛哥哥。
六點十五分,冬日的第一縷陽光爬上鴻園的高樓。
熱烈地、刺目的陽光,叫醒了不少睡夢中的人。
唯獨有一戶人家,所有窗戶都被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照不進(jìn)任何光亮,也窺不見里面的情況。
偌大的房子里,開著暖氣,卻透著一股冰冷的氣息。
光潔的地板,不再整潔,到處是雜物的碎片。
幾只藥瓶,堆放在茶幾一側(cè),還有幾只,歪倒在桌子腿旁。
玻璃杯也滾到了桌子邊緣,搖搖欲墜,底部殘留的水流向杯口,正在一點一點往下滑落,許久才發(fā)出一聲滴答。
沙發(fā)上,蜷縮著一道隆起。
四周散落著很多女士的衣物,像筑巢似的,將那團(tuán)隆起包圍住。
嗡,嗡。
手機(jī)的震響,在這寧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吵鬧。
沙發(fā)上的人先是沒理會,過了會兒,忽然想到什么,勉強伸出一只修長蒼白的手,按下接聽鍵。
“喂,陸茂筠那兔崽子沒死,昨晚小臻被抓走了,海吟急得昏了過去,到現(xiàn)在還沒醒,當(dāng)然了,我只是盡到告知義務(wù),至于你有沒有興趣,打不打算去救,那是你——”
咔嗒。
陳大小姐瞪著被掛斷的手機(jī),氣得眼前一黑。
好好好,以后她再當(dāng)和事佬,她就是狗!
切斷通話的瞬間,蜷縮著的人掀開薄被,按下自動窗簾的按鈕。
晨光灑了進(jìn)來,勾勒出男人光裸的背,以及他幾無血色的臉龐。
鄒言啞著嗓子,給王浩發(fā)去一條語音,然后赤著雙腳,穿過客廳里的雜物,走進(jìn)浴室。
出來時,對方已經(jīng)給出了回復(fù):“有一點線索了,更多的,需要時間去查?!?/p>
他抿緊薄唇,輸入一個“好”字。
丟開手機(jī),鄒言進(jìn)了衣帽間,穿衣鏡照出他此時的樣貌。
像鬼一樣。
他面無表情地?fù)Q好休閑裝,從底層翻出一頂鴨舌帽扣在頭上。
這次的副作用,確實有些強烈。
藥物反應(y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上一次。
腦部神經(jīng)每時每刻都在被撕裂和拉扯,仿佛有一萬只電鉆在折磨著他,連骨頭縫里,都在細(xì)細(xì)密密地泛著刺痛。
如果說,這是重生必須經(jīng)歷的,他愿意承受。
可他不想讓姜海吟知道。
所以,只能躲在這里。
沒想到,偏偏在這種時候,出了差池。
在那個女人心里面,兒子的重要性,應(yīng)該比自己還要大。
畢竟她當(dāng)初之所以能被騙回京市,并不是打算搶婚,而是想要看看自己的未婚妻有沒有善待她的兒子。
他無法想象,昨天晚上,對方有多么痛苦和無助。
五分鐘后,黑色的庫里南駛出鴻園,一路直奔陳家。
陳穎芝接到電話時,還以為對方撥錯了。
她沒好氣道:“干嘛?”
“我在你家后門?!?/p>
“后門……”她琢磨了一下,才明白這句話里的意思,驚道,“你來陳家做什么!”
“穎芝,你怎么還沒睡?”外面?zhèn)鱽黻惼非宀粷M的聲音。
“呃,啊,就睡了!”陳大小姐外頭沖著樓下喊了一嗓子,反手關(guān)上窗戶,捂住話筒道,“鄒二少,您到底想怎么樣?我可不是表姐那種好性子,被耍來耍去沒有怨言,我告訴你……”
“把你哥引開,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往后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幫忙。”
“……誰稀罕!”
兩分鐘后,陳品清接了個電話,非常不情愿地離開了。
走之前,不忘交代家里的傭人,一定要照顧好兩位小姐,有任何情況,隨時向他匯報。
“少爺,您放心吧?!?/p>
幾乎是前腳的后腳,陳穎芝貓著腰溜下樓,打開了后門。
“嚯。”
青天白日的,一身黑,只露出個白皙的下頜,杵在陰影處,像是在冒著無形的冷氣,嚇了陳大小姐一跳。
“你、你這是……”
“姜海吟在哪?”
“姜海吟姜海吟,誰家好人家這樣硬邦邦的連名帶姓的叫……”陳穎芝小聲吐槽著,板著臉道,“跟我來?!?/p>
在房間里伺候的傭人,已經(jīng)被她提前調(diào)走了。
鄒言走了進(jìn)去,突然頓住腳步,微微偏頭。
“行,我在外頭給你把風(fēng),你速戰(zhàn)速決,碰上我哥就麻煩了?!标惔笮〗懔巳坏睾笸藘刹?,并帶上門。
她當(dāng)然沒有走遠(yuǎn),殺了個回馬槍,扒著門縫往里看。
被收買,并不妨礙她確保表姐的安全。
畢竟,對方的表現(xiàn),看上去確實有點詭異。
然而,前一刻還像是要犯罪的人,下一秒氣場就變了。
只見男人松了肩膀,甚至微微彎下了挺拔的背,他走到床邊蹲下,抓過女人的手,將臉埋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