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言吸完最后一口煙,摁滅了煙蒂,淡聲道:“別等了,有機會就早點回去?!?/p>
地下室。
“媽媽,爸爸他會來救你的,別擔(dān)心?!?/p>
聽著兒子認真的童言童語,姜海吟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小腦袋。
她忽然想起,之前失憶時落難,兒子也是說的同樣的話。
那時候覺得純粹是安慰,現(xiàn)在仔細想來……
她心中不禁一動,問道:“你怎么這么肯定?”
“那是因為……”話說一半,漂亮的小臉蛋上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緊張,小林臻舔了舔小嘴巴,道,“因為,我看得出來,爸爸很在意你,就算還是姜阿姨的時候,他對待你和對待別人的態(tài)度,都不一樣?!?/p>
這解釋沒毛病,可姜海吟還是覺得哪里的怪怪的。
“不過這次,他來得有點慢……”小男孩嘆了口氣,話語里似乎有點失望。
“他也是個人,又不是萬能的機器?!?/p>
她望向黑黝黝的鐵門,余光內(nèi)盡是稚嫩的筆跡和扭曲的語句。
莫名地,耳邊不由地回蕩起鄒言曾經(jīng)說過的那句話。
姜海吟,我也不是什么都能算計到的。
不知道,他腹部的傷怎么樣了,有沒有痊愈?
“咳咳……”
鄒言正在處理文件,手邊開著視頻通話,他時不時偏頭咳兩聲,幾次之后,電話那頭的人忍不住了。
“你怎么回事啊,這臉色,比上次見面的時候還要白,都可以去演男鬼了!”茍少的精神氣兒明顯恢復(fù)了,比喻信口就來,“對了,之前姜小姐說你好像受傷了,臥槽,你該不會身上還帶著傷吧?”
叩叩。
辦公室門被推開,秘書走了進來,放下咖啡杯。
“鄒總,您要的美式,不加糖?!?/p>
“嗯?!?/p>
秘書一離開,茍子鑫就忍不住又囔囔了起來:“你居然喝咖啡?還是美式不加糖!我的天……”
“她去找過你?”
“呃,對?!?/p>
“說了什么?”
“沒什么,就……一些閑聊。”茍少摸了摸鼻子。
鄒言放下咖啡杯:“大學(xué)的時候不是也選修過心理學(xué)?心虛撒謊就摸鼻子的行為,能不能控制一下?”
“好吧,她好像開始有點懷疑你了,她覺得,你的一些舉動,非常矛盾和反常,不像正常人……”
握著簽字筆的手指猛地收緊,捏得咯吱作響。
不過他面上看起來,依舊平靜淡漠。
“你告訴她了?”
“我當然沒有!”茍子鑫頓了頓,道,“但我覺得,這次如果能平平安安地將他們母子接回來,有些事,你還是主動坦誠些比較好,總好過……先從別人嘴里聽到那種經(jīng)過添油加醋后的話?!?/p>
“……嗯,我會考慮?!?/p>
掛掉電話后,鄒言沒了繼續(xù)處理文件的心情。
他忽然想去抽根煙,雖然這是他曾經(jīng)認為的無意義地懦弱舉動。
叮。
電梯門開了,鄒云雁腳踩八厘米的高跟鞋,拎著公文包走出。
她今天來找鄒璟言,一則是有些文件需要對方簽字,二則自然是想要緩和下關(guān)系,套套近乎。
就算坐不上第一把交椅,她也要爭取當上長公主。
她想清楚了,對付大哥和三哥的那些做法,放在二哥身上,是不適應(yīng)的,她打算嘗試下其他路線。
走到辦公室門口,發(fā)現(xiàn)里面沒人,她隨手拉住一名員工,問道:“你們二少呢?”
“鄒總……好像去了露臺?!?/p>
“行,忙去吧?!?/p>
出了通道門,鄒云雁一眼就望見那道挺拔的背影,剛準備開口打招呼,忽然看見另一個人向?qū)Ψ阶呓?/p>
是爺爺?shù)男母梗瑓鞘雷凇?/p>
這下,更加堅定了她不要以卵擊石的決心。
這種時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最終她選擇先在空調(diào)外機旁等著,也因此聽到了兩人的對話聲。
“找到了,別克GL8,黑色?!?/p>
“讓余強確認過了?”
“對,那小子又被我教訓(xùn)了一頓,終于把最后一點細節(jié)給吐了出來,左側(cè)車門有一道劃痕,車尾燈一個亮,另一個稍暗……可惜那片區(qū)域監(jiān)控不太全,追到湖西路口消失了?!?/p>
“那條路上有不少商鋪,商家一般都有私人探頭?!?/p>
“行,我馬上就派幾個小弟兄去打聽……一定幫你把人安全帶回來,下午你就安安心心去機場,澳洲那邊也很重要……”
鄒云雁聽了個囫圇,但也大概弄明白了。
有個對二哥很重要的人被擄走了,涉事車輛是黑色的商務(wù)車,左側(cè)有道劃痕,車尾燈……
驀地,一幅畫面在腦中浮現(xiàn)。
突兀的商務(wù)車橫在別墅門口,大桶大桶的鮮花往里頭搬運。
那桶……完全能裝得下一個成年人啊。
一想到那棟別墅里住著的是誰,再聯(lián)系最近的暗潮涌動和流言蜚語,鄒四小姐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沒有上前,而是踮起腳尖,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經(jīng)過公司前臺時,還特意囑咐對方,別告訴鄒璟言,自己來過。
晚九點,秋冬的街道上已經(jīng)沒多少行人。
鄒云雁開著一輛不起眼的小車,獨自踏上前往別墅的路途。
她要去證實一件事。
之所以沒有直接透露,一方面是她從不干沒把握的事,萬一是自己看錯了或者只是場烏龍,后果很難收場。
另一方面,她自然是有私心的。
提供消息和把人帶回來,親手送上。
顯然是后者欠下的人情債,更重一些。
思索間,已經(jīng)抵達了目的地。
鄒云雁把車停在了幾百米開外的地方,徒步走到別墅。
她鬼鬼祟祟,躡手躡腳,本以為四周或者里面會有保鏢之類的守著,誰知道晃了半天,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這樣,就更古怪了呢。
她繞著房子走了大半圈,在后院門前站定,從身后的背包里掏出合適的工具。
很慶幸,作為鄒家人,從小要學(xué)各種本領(lǐng)。
而她對一些機關(guān)鎖扣的感興趣,恰巧有位老師也喜歡鉆研這個,便在課余時間學(xué)了一點。
荒廢了這么多年,今天總算派上了用場。
隨著齒輪轉(zhuǎn)動,咔嗒一聲,鎖扣彈了出來。
“小意思嘛?!?/p>
鄒云雁得意一笑,三兩步走進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