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點,燈火通明。
王浩拎著一袋搜刮來的飲料,走到鄒言身邊坐下。
白天,他們發(fā)現(xiàn)頂樓有間非常豪華的健身房,此刻對方正在做臥推。
他掏出一聽啤酒,遞了過去:“來一罐?”
“不用了?!?/p>
他瞥了眼男人腹部的繃帶,欲言又止,再一看對方輕松的動作,把滑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捏了把由于近期疏于鍛煉而變軟的肌肉,啪地打開拉環(huán),仰頭灌下一大口。
鄒言一邊繼續(xù)做臥推,一邊面不改色地問道:“談好了?”
“差不多,不過那老畜生提了個要求?!蓖鹾频土R一聲,“我是真沒臉去跟那女人說,人家多可憐啊,年紀輕輕,被騙心騙身,未婚先孕又被父母趕出家門,就因為老畜生的一句等他,活生生熬了這么多年?!?/p>
“好不容易把兒子養(yǎng)大了,還養(yǎng)得很優(yōu)秀,結(jié)果姓歐的出現(xiàn)了,一開口就要讓人家當小三兒!媽的,要是我,鐵定直接一腳踹斷那老畜生的命根子!”
王隊長把剩下的啤酒喝完,單手捏爆了易拉罐。
鄒言做完最后一個臥推,拿起毛巾擦了擦汗,起身到塑料袋里挑了瓶功能性飲料:“歐震是希望孩子能夠改姓?”
王浩不禁嘖了聲:“你手機不是壞了么,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難猜,更不難做?!?/p>
“難是不難,那孩子就快高考了,只要我們施加點壓力,再承諾一些好處和優(yōu)待,對方肯定不敢拒絕,可是——”
“我的意思是,姓氏,不是只可以改一次。”鄒言淡淡打斷。
王浩愣住了。
手里的易拉罐咚地一聲掉到了地上。
他舔了舔嘴唇,結(jié)結(jié)巴巴道:“這、這也可以嗎……”
鄒言神色自如:“這是孩子母親自己的選擇,關(guān)你們什么事?!?/p>
“啊,呃,對、對??!”
望著對方恍然大悟地模樣,他勾了下唇角,將毛巾甩上肩膀,轉(zhuǎn)身往外走:“如果不出意外,明早我是不是就能回國了?”
“對!我立刻讓人給你安排!”
京市,醫(yī)院VIP病房。
“今天感覺怎么樣?”
姜海吟沖著來人笑了笑,表情有些無奈:“小冉,我怎么總有一種感覺,你不是來探望我,而是來查房的,這讓我很有壓力啊?!?/p>
童冉還沒來得及表態(tài),身后傳來一道大剌剌地聲音:“就是要讓你有點壓力!”
陳穎芝邁著大步走近,將手里的各種營養(yǎng)品放到小桌上,叉起小蠻腰,氣呼呼地說道:“你可真了不起,一個人不聲不響地上了飛機,打點關(guān)系,找人過關(guān)卡,獨自跨越邊界線,徒步進沙漠,你當什么律師啊,你去當冒險家算了,再搞個直播,賺的錢肯定比現(xiàn)在還多!”
陳大小姐小嘴叭叭地,連訓斥帶譏諷,一口氣不帶停歇。
被訓的人自知理虧,尤其是知道自己走后,陳家人差點沒把茍家的屋頂給掀了,更是心虛得不敢說話。
終于說累了,陳大小姐擰開保溫桶,童冉很自然地接了過去:“我來吧。”
“行,你畢竟是專業(yè)的?!?/p>
姜海吟連忙道:“不用了,我自己能吃。”
說著,伸長手臂,結(jié)果又是一頓劈頭蓋臉地怒吼。
“你自己能吃?你可能耐了你!快看看自個兒那雙手吧,再磨個幾天,連指紋都要磨沒了!我告訴你姜海吟,從現(xiàn)在就開始,你就要有身為殘疾人的自覺!”
她抖了抖,吶吶問道:“什么……自覺?”
童冉和陳穎芝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不下床,不動手,只動口!”
“……”
這不是殘疾人,這是殘廢。
事實證明,殘廢也不是那么好當?shù)摹?/p>
姜海吟躺了一上午,中午十二點多的時候,陳穎芝接到一通來自公司的電話,不得不離開。
臨走之前,拉著護工千叮嚀萬囑咐。
人一走,姜海吟立刻請護工幫忙去買碗李記的小米粥,稱自己非常想喝。
對方不疑有他,立刻就去了。
終于,房間里只剩自己一個人,她掀被下床,一瘸一拐地四下翻找。
可找了半天,也沒見到自己的手機。
隨意抓了件衣服披上,剛打算去外面想想辦法,病房門從外面推開了。
陳品清站在門口,手里同樣拎著一堆東西。
與她差點迎面撞上后,先是面露錯愕,隨后沉了眸色:“又打算去找他?”
姜海吟舔了舔唇瓣:“咳,我只是……”
“能不能愛惜一下自己?你不在這段日子里,你知道我媽有多擔心?我妹有多自責,還有小臻……”說到這里,陳品清嘆了口氣,似有些無奈,“別站著了,繼續(xù)回去躺下,你想知道的消息,我給你帶過來了?!?/p>
看到那雙圓眸明顯亮了下,他只覺得自己衰老的速度又增加了一分。
從前,他只需要操心一個妹妹。
現(xiàn)在,多了一個。
而且一個比一個有主見,更聰明。
“喏,今天的京市日報?!?/p>
姜海吟乖乖躺下后,伸手接過打開。
“歐震被抓獲,曾國誠也落馬了,還有一大批人牽連其中,這個消息代表著,你擔心的那位,應該是辦完事,就快回來了?!?/p>
她微微一愣,抬起頭:“你怎么知道……”
陳品清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我原本是不清楚的,但我也不傻,前后一聯(lián)系,也就差不多了,只是我還是不太想得明白,畢竟那位鄒先生……怎么看也不像個正義人士?!?/p>
姜海吟垂下眼,沉默了片刻,眼中泛起溫柔地笑意:“他或許,不是你們口中那種純善的好人,但……他有一套他自己的行事準則,而且我知道,他一直有在改變,在我心里面,他很好?!?/p>
“行了行了,不用試圖在我面前為他刷好感度?!标惼非迥笾夹模行╊^疼,他忍不住咕噥道,“救人的人渾身是傷,被救的卻活蹦亂跳,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不就是長得還不錯嗎,這世上好看的男人多得是,別忘了,你現(xiàn)在可是陳家人,想要什么樣的沒有?何必吊在那種人身上,你是不知道,他……”
陳品清抹了把臉,終究沒有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