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春一進門就聽見孫紅星這話,忍不住在心里點了點頭。
“我回來了,”羅大春把小孫女放在地上,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去一邊兒玩泥去?!?/p>
小丫頭嘿嘿笑了兩聲,站穩(wěn)就往墻根跑。
“你們剛剛說我們家老幺的事兒來著吧?”羅大春給她們一人倒了一杯水,笑著說。
柳沉魚尷尬了一瞬,背地里打聽人家閨女的親事還被親媽當(dāng)場聽見,腳底板都要扣城堡了。
“嫂子,我們沒有別的意思……”
羅大春擺擺手,“這有啥的,整個生產(chǎn)隊都知道的事兒,那鱉孫還是我拎著掃把打出去的。”
說起這事兒羅大春就生氣,原本小伙子家里的條件不錯,她閨女又是個高不成低不就的,有個工作看不上村里的,城里的吧又夠不上,公社就正好。
媒人給她介紹了多少個了,不是這不行就是那不行,拖到現(xiàn)在二十三了,愣是沒結(jié)成婚。
這次是羅大春親妹子給介紹的,公社干部的兒子,閨女一聽也挺愿意的,相親那天還特意穿的新衣裳。
結(jié)果那個鱉孫眼睛長在腦袋上了,到了他們家眼里的嫌棄都要溢出來了。
說了沒兩句話,小伙子就直接表明,他雖然是個臨時工,但是確實公社的臨時工,也算是半個干部了。
他爸是公社宣傳部的主任,他轉(zhuǎn)正是遲早的事兒。
他們家周瓊在生產(chǎn)隊的供銷社上班有點兒不合適,最好在他們結(jié)婚之前,老周把閨女的工作活動到公社的供銷社去。
要是能弄到縣里的百貨大樓就更好了。
人家也說了,他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時期,工資低還要打點關(guān)系,家里全靠著她閨女,他相信周瓊一定不會辜負(fù)他的期望的。
周家四個孩子,周瓊是唯一的閨女,羅大春從小就舍不得閨女干一點兒活兒,不想干活兒就去上學(xué),上學(xué)不成就去供銷社上班。
上班手里有錢,家里的嫂子沒有一個敢跟她大小聲的。
現(xiàn)在倒好,還沒結(jié)婚呢,那個鱉孫就把她閨女當(dāng)養(yǎng)家糊口的牲口,羅大春哪兒忍得了。
一碗白糖水全潑那鱉孫的臉上了,不等他廢話,她出門抄起地上的掃把就把人轟出去了。
連帶親妹妹也沒放過。
她才不信她妹妹什么都不知道呢,她妹妹就是覺得她閨女應(yīng)該配這么個人渣畜生。
“羅大姐這事兒辦得對,咱家嬌養(yǎng)大的姑娘,哪兒是上人家給磨搓的,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臉?!?/p>
何萍萍也是才知道相親對象居然是羅大姐的親妹子安排的,要說她不知道那人什么德行,她都不信。
不把家里上下都打聽清楚,怎么會給親外甥女介紹啊。
柳沉魚在一邊聽著,忍不住挑了挑眉,這叫什么,這是既怕兄弟苦,又怕兄弟開路虎。
自己的失敗固然可怕,但親姐妹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呵,這就是人性。
“嫂子,你就沒想著給周瓊介紹個當(dāng)兵的?”柳沉魚不解地看向羅大春。
要說別人沒這個條件,駐地附近的和平公社,就春溪大隊和紅星生產(chǎn)隊距離駐地最近。
多好的機會,近水樓臺先得月,怎么就沒找個當(dāng)兵的。
她記得徐立功來家里吃飯,沒少跟秦淮瑾抱怨,手底下光棍太多,誰誰回去相親失敗之后跟被瘟了雞一樣蔫頭耷拉腦的回來。
要知道新兵是不能談對象的,除非是入伍之前家里就有對象的,反正兵跟兵之間不行。
能請假回去相親的最起碼在部隊里都是班長了,再好點兒的是個排長或者在機關(guān)當(dāng)個文職。
羅大春訕訕,“這不是我們家臭丫頭事兒多么,她待見那長得干干凈凈的?!?/p>
哪兒是長得干凈啊,當(dāng)媽的給閨女圓場唄,明明是那丫頭非說當(dāng)兵的腳臭……
說得好像她聞過一樣。
柳沉魚低頭淺笑,懂了羅大春話外的意思,“嫂子,其實咱們駐地的兵入伍第一件事兒就是整理內(nèi)務(wù),如果不講衛(wèi)生的話,會全連通報批評的?!?/p>
“那腳臭不?”
說起這個羅大春就來精神了,瞪著眼睛看著柳沉魚。
柳沉魚沉默了,她看了眼孫大娘和何嫂子。
別人她不知道,但是秦淮瑾的腳還行,不臭,他每天上床之前都洗漱得很干凈,沒有異味。
孫大娘都樂了,看著羅大春,笑著問:“這是閨女怕當(dāng)兵的腳臭吧?”
要不一個當(dāng)丈母娘的,誰關(guān)心女婿的腳臭不臭啊。
羅大春神色訕訕,“我們家周瓊從小愛干凈,她那屋,她兩個哥哥還有弟弟,沒洗腳都不讓進?!?/p>
當(dāng)然,親爹也這個待遇。
“嗤,”孫紅星伸手點了點她,“你這當(dāng)媽的就慣著閨女吧。”
“咱們駐地的小戰(zhàn)士年輕氣盛,火力旺,平時訓(xùn)練量又大,腳上出汗就更多了,這腳一出汗再在膠皮解放鞋里悶一天,你想想也知道肯定香不了。
軍人腳臭很正常,其他的人不一樣也腳臭嗎?那些上了工農(nóng)兵大學(xué)的大學(xué)生腳就不臭了?不一樣都是臭腳味。
你們給她介紹的那個公社臨時工腳就是香的了?”
何萍萍也說:“只要講衛(wèi)生,上床之前洗干凈就得了,我們家老郝還是個文職呢,年輕的時候腳也臭得聞不得,后來我找人給他開了個方子泡腳,還有勤換鞋襪,勤刷鞋就沒事兒?!?/p>
柳沉魚在一邊兒跟著點頭,腳再臭還能比國足臭?
這一說還真是,羅大春立馬豁然開朗,她知道何萍萍是婦聯(lián)的,趕緊問道:“小何妹子,手里有好小伙兒沒?”
找個當(dāng)兵的好啊,一人當(dāng)兵全家光榮就算了,還比村里那些知青靠譜。
知青有什么好的,他們早晚能回到城里,那會兒他們村的閨女咋整。
何萍萍:“……”
真的謝謝了大姐,這話說得怎么就這么不好聽呢。
“大姐,我是婦聯(lián)的,不是做媒人的,哪兒……”何萍萍看了眼捏著她手的柳沉魚,扯了扯嘴角立馬改口,“不過要是大姐的閨女想找對象,那我這兒真是有不少的好小伙兒?!?/p>
一把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