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砸在清江市郊外那棟隱秘的私人別墅的玻璃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閃電劃破漆黑的夜空，將別墅內(nèi)部照得忽明忽暗。
別墅的會客廳里，水晶吊燈散發(fā)著柔和卻又略顯冰冷的光芒，奢華的波斯地毯上，南華集團的董事長謝南華翹著二郎腿，手中把玩著一只價值不菲的翡翠扳指。
此時此刻的他，沒有了面對沈青云時候的謙卑，滿臉都是不屑一顧和驕傲。
在他的對面，清江市委副書記包武亮正襟危坐，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焦慮和不安。“老謝，這次省委派巡視組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目的就是掃黑除惡。”
包武亮語氣嚴肅，眼神緊緊盯著謝南華的臉，沉聲說道：“這個沈青云不簡單，你那天也看到了，他的態(tài)度很強硬的?！?/p>
說著話，他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手下那些人，最近都給我老實點，別捅出什么簍子來。還有那幾個地產(chǎn)項目，必須盡快啟動，不能再拖了?！?/p>
“哈哈哈哈！”
謝南華直接笑了起來，將翡翠扳指重重地拍在茶幾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隨即開口說道：“我的包書記，您這話可就說得難聽了，我每年給上面送出去那么多錢，現(xiàn)在出了事，就沒人能保我？”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中充滿了不滿和憤怒，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著，眼神中滿是不甘道：“事情不是這么辦的?！?/p>
聽到他的話，包武亮重重地嘆了口氣，身體前傾，壓低聲音說道：“老謝，你以為我想這樣？這次帶隊的人是沈青云，省委書記張愛民親自點名的，人家可是省公安廳二把手，外號活閻王，出了名的嫉惡如仇。有他在，誰敢保你？”
說完之后。
包武亮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謝南華道：“聽我一句勸，沒必要跟他硬頂著，你就老老實實的把那幾塊地賣掉，把貸款還了就行?！?/p>
“放屁！”
謝南華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他猛地站起身來，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包武亮，你別嚇唬我！我為你們做了那么多事，現(xiàn)在就想把我一腳踢開？沒那么容易！”
他的聲音近乎咆哮，眼中充滿了絕望和憤怒。
“注意你的態(tài)度！”
包武亮也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西裝，冷冷地說道：“老謝，別不識好歹。這是為你好，也是為大家好。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朝著別墅門口走去。
跟這種蠢貨多說一句話，他都覺得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之前這家伙竟然想要挑釁沈青云，真是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一點腦子都沒有的家伙，簡直就是個白癡。
看著他的背影，謝南華氣得渾身發(fā)抖，一腳踢翻了旁邊的垃圾桶，垃圾散落一地。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包武亮，你等著，咱們走著瞧！”
很顯然，這一刻的謝南華已經(jīng)做出了某些決定。
雨依舊在下，包武亮坐進車里，看著車窗外模糊的雨幕，眉頭皺得更緊了。
車子開得不算快，很快就路過了公園。
包武亮沉思片刻，突然對秘書說道：“把車停在路邊?！?/p>
秘書有些疑惑，但還是按照吩咐將車停在了一處昏暗的路燈下。
包武亮讓司機和秘書下車，隨后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后，他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這次省里來勢洶洶，謝南華不能留了，否則大家都得完蛋?！?/p>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包書記，你放心，我來安排。他謝南華蹦跶不了幾天了?！闭f完，電話便掛斷了。
包武亮收起手機，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似乎在平復(fù)自己的心情。
片刻后，他睜開眼睛，搖下車窗對著秘書說道：“走吧?！?/p>
………………
三天后，沈青云正坐在酒店的房間里，手中拿著一份文件。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接通電話后，他開口說道：“我是沈青云?！?/p>
下一刻。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
“你說什么？”
沈青云滿臉詫異的問道：“謝南華畏罪自殺了？”
“是的?！?/p>
電話那邊的王啟年匯報道：“我們也是剛剛接到的消息，市公安局的人已經(jīng)趕過去了，案子就發(fā)生在西關(guān)區(qū)那邊的南華集團總部。”
“好?！?/p>
沈青云點點頭道：“我現(xiàn)在過去?！?/p>
放下電話，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懷疑，嘴里喃喃自語道：“事情恐怕沒這么簡單?！?/p>
說著話。
他站起身，吩咐周文通跟自己走。
夏日的陽光透過云層，在南華集團大樓的玻璃幕墻上折射出刺目的光斑。
沈青云的黑色越野車碾過滿地銀杏葉，在警戒線外急剎。
他推開車門，警靴踩在落葉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目光如鷹隼般掃過聚集的人群和閃爍的警燈。
清江市副市長兼市公安局局長趙冬初快步迎上來，警帽檐下的眼神有些躲閃：“沈組長，來得真快。”
“不快不行啊。”
沈青云淡淡地說道：“再晚點，我估計還得死人。”
聽到他這意味深長的話，趙冬初抬手抹了把額頭的薄汗，開口對沈青云介紹道：“尸體是今早七點被保潔阿姨發(fā)現(xiàn)的，當時謝南華趴在大樓東側(cè)花壇里，初步判斷是從頂樓辦公室墜落。”
沈青云摘下墨鏡，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冷芒。
他注意到趙冬初領(lǐng)帶歪斜，襯衫第二顆紐扣扣錯了位置。
這個素來注重儀表的老警察，此刻顯然有些慌亂。
“帶我去現(xiàn)場看看?！?/p>
沈青云簡短說道，抬腳跨過警戒線。
雖然肯定已經(jīng)有警察勘察過現(xiàn)場了，但沈青云明顯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倒不是說不相信下面的人，而是他有一種直覺，這個謝南華的死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的事情。
這是一種直覺，一種當了幾十年警察的直覺。
第十八層的董事長辦公室，門虛掩著，血腥味混著檀香撲面而來。
李浩馳戴著白手套，正在窗臺上測量角度，聽見腳步聲轉(zhuǎn)身敬禮：“沈廳，窗臺有摩擦痕跡，死者手機在辦公桌上，最后通話記錄是昨天的?！?/p>
這個案子發(fā)生在西關(guān)區(qū)，自然歸他管轄。
沈青云沒說話，緩步走到窗邊。
十八層的高度足以致命，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他還是敏銳地發(fā)現(xiàn)，窗臺邊緣的灰塵有被刻意擦拭的痕跡，而死者墜落的方向，與窗框上的摩擦痕跡并不完全吻合。
“趙局長?！?/p>
沈青云突然轉(zhuǎn)身，看向跟著自己上來的趙冬初問道：“謝南華的指甲做過檢測么，有沒有皮屑或纖維殘留？”
聽到沈青云的話，趙冬初的喉結(jié)動了動，猶豫了一下說道：“法醫(yī)正在做，不過我記得死者指甲修剪得很整齊?！?/p>
畢竟死的人是清江市的首富，他自然還是印象很深刻的。
沈青云微微點頭，彎腰查看辦公桌下，他的指尖拂過地毯上一處深色污漬。
那是干涸的血跡，形狀不規(guī)則，顯然不是墜落造成的噴濺狀。
他掏出鑷子，從縫隙里夾出半根灰黑色纖維，和西裝材質(zhì)不同，倒像是某種制服布料。
“李浩馳。”
沈青云站起身，直接說道：“調(diào)取昨晚大樓的監(jiān)控，重點看電梯和消防通道。還有，查一下謝南華遇害前接觸過哪些人。”
“是。”
李浩馳馬上點頭答應(yīng)著。
他的目光掃過墻上的碎玻璃相框，照片里謝南華摟著女明星舉杯，笑容在裂痕中扭曲。
突然，沈青云的目光被辦公桌上的煙灰缸吸引。
三個煙蒂整齊排列，其中兩個濾嘴完好，另一個卻被咬得稀爛。
他眉頭微蹙，拿起煙灰缸仔細端詳，底部邊緣有細微的劃痕，像是被硬物反復(fù)撞擊留下的。
“沈廳，有發(fā)現(xiàn)？”
趙冬初這個時候湊了過來。
“謝南華是個講究人?！?/p>
沈青云轉(zhuǎn)動煙灰缸，淡淡地說道：“他平時用雪茄剪，絕不會用牙咬。這說明……”
他頓了頓，補充道：“他遇害前經(jīng)歷過劇烈掙扎，甚至可能被人強行捂住口鼻?！?/p>
趙冬初在一旁眉頭皺了皺：“也許是他死前情緒激動呢?！?/p>
“情緒激動會特意修剪指甲？”
沈青云冷冷打斷，目光如刀般剜向趙冬初道：“而且高墜死亡，口鼻會有出血，但現(xiàn)場血跡分布明顯不對?！?/p>
他走到門口，指著門框上的新鮮刮痕：“有人試圖清理打斗痕跡，但匆忙間留下了破綻。”
空氣瞬間凝固。
趙冬初的瞳孔猛地收縮，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卻說不出話，他意識到了什么。
沈青云的聲音低沉而冰冷：“謝南華不是自殺，而是被人殺死后從樓上拋尸。有人想偽造現(xiàn)場，可惜百密一疏?！?/p>
窗外突然刮起一陣風，卷起地上的碎玻璃，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這場精心策劃的自殺鬧劇，終究瞞不過“活閻王”的眼睛。
沈青云淡淡地說道：“順著這些線索，繼續(xù)調(diào)查吧，我相信，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