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一月中旬的羊城，風里已經(jīng)帶了幾分凜冽，省廳辦公樓的走廊里，保潔阿姨正用抹布擦拭著墻上的警徽，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面投下細碎的光影。
沈青云坐在辦公室里，臉色如常。
就在昨天，中組部正式下發(fā)了文件，免去自己粵東省人民政府副省長、省公安廳廳長的職務(wù)。
而接替自己的人，自然是何卓曉。
“省長。”
何卓曉推開門走了進來，對沈青云客客氣氣的說道：“同志們想晚上請您吃個飯。”
“也好?！?/p>
沈青云點點頭，對何卓曉說道：“不要鋪張浪費。”
“我知道。”
何卓曉對沈青云笑著說道：“就在食堂的小餐廳?！?/p>
“好?！?/p>
沈青云沒有再說什么。
晚上的小餐廳格外安靜，只擺了一張圓桌，墻上掛著“忠誠為民”的匾額，是前幾任廳長留下的。
桌上的菜很簡單：一盤白灼蝦、一份清蒸魚、幾碟時蔬，還有一鍋土茯苓排骨湯，這是夏秋珊特意讓食堂師傅燉的，知道沈青云胃不好，冬天喝這個養(yǎng)胃。
黃向陽坐在沈青云旁邊，手里拿著一個筆記本：“省長，這是積案復查的進度表，目前七起存疑案件里，已經(jīng)有三起找到新線索，技術(shù)科正在做比對，估計下個月能出結(jié)果?！?/p>
他把筆記本遞過去，語氣里帶著幾分不舍：“您走了，要是有新情況，我還能給您打電話請教嗎？”
“當然能?！?/p>
沈青云接過筆記本，翻了兩頁，上面密密麻麻記著案件細節(jié)，連證人的聯(lián)系方式都標得清清楚楚：“西川離粵東遠，但電話能通。你們要是遇到難啃的案子，隨時找我，說不定我還能給你們提供點新思路?！?/p>
尚久華端著茶杯，笑著說：“省長，您這一走，咱們廳里少了主心骨。不過您放心，我們都會支持何廳的工作，絕不讓粵東公安的牌子砸了?！?/p>
“什么主心骨，都是大家一起干出來的?！?/p>
沈青云舉起茶杯，跟眾人碰了碰，緩緩說道：“這兩年，謝謝大家的配合。欠薪整治時，大家跟著我熬夜對賬。器官案攻堅，刑偵的同志冒著危險蹲點。還有政治部，給基層民警做心理疏導，這些我都記在心里。粵東公安是個好隊伍，以后要繼續(xù)保持這股勁?！?/p>
夏秋珊坐在角落，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筆記本，輕輕推到沈青云面前：“省長，這是您這兩年在廳里的工作筆記，我整理了一下，里面有您對每個案子的批注，還有基層調(diào)研的心得。您帶著去西川，說不定能用上。”
沈青云拿起筆記本，封面是黑色的，邊角已經(jīng)被翻得有些磨損，里面是自己熟悉的字跡。
有對欠薪民工的牽掛，有對田星宇案的反思，還有對年輕民警的叮囑。
他心里一熱，輕聲說：“謝謝你，秋珊同志，有心了?！?/p>
………………
離開羊城的前一天，沈青云特意去了省政府，拜訪省長劉向前。
省政府的辦公室比省廳樸素些，深棕色的實木辦公桌用了十幾年，桌面有淡淡的劃痕，桌上堆著一摞標著加急的文件，旁邊放著一個搪瓷杯。
“青云同志來了，坐吧?！?/p>
劉向前放下手里的筆，指了指窗邊的沙發(fā)，對沈青云笑著說道：“怎么樣，明天就要去西川報到了吧？”
“是的，省長?！?/p>
沈青云接過茶杯，茶香醇厚，帶著一絲山野的清新：“打擾您了，想著明天就去西川了，過來跟您告?zhèn)€別。”
“好。”
劉向前靠在沙發(fā)上，看著沈青云，嚴肅的說道：“西川不比粵東，那邊少數(shù)民族多，有些山區(qū)，交通不便，治安情況也復雜。你去了之后，先別急著推新政策，多下去調(diào)研，跟當?shù)馗刹慷嗔牧模绕涫敲褡宓貐^(qū)的老書記，他們懂情況。”
他在西川曾經(jīng)工作過，對這方面還是很了解的。
現(xiàn)在告訴沈青云，自然是金玉良言。
“我記住了?！?/p>
沈青云點點頭，對劉向前道：“出發(fā)前我已經(jīng)讓辦公室收集了西川的民族政策和政法工作資料，打算先去幾個重點市州看看?！?/p>
“這樣就好?！?/p>
劉向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由衷的說道：“你在粵東這兩年，干得不錯，欠薪整治解了民工的燃眉之急，器官案打掉了黑惡勢力，老百姓都念你的好。去了西川，也要保持這份務(wù)實的勁，別被職位困住，政法工作，說到底是為老百姓解決問題，不是圖虛名。”
沈青云心里一震，劉向前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您放心，我不會忘本。到了西川，我一定先摸清政法系統(tǒng)的底子，重點抓基層治理和掃黑除惡，絕不讓老百姓受委屈?！?/p>
沈青云鄭重其事的說道。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p>
劉向前站起身，送沈青云到門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在西川遇到什么困難，隨時給我打電話。粵東永遠是你的后盾?！?/p>
走出省政府大樓，冷風迎面吹來，沈青云卻覺得心里暖暖的。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羊城的天很藍，幾朵白云慢悠悠地飄著。
這里承載了他兩年的心血，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期待。
………………
第二天上午，沈青云便起程飛往西川。
他的任命馬上要公示，具體情況要等公示期結(jié)束之后再說，所以他并不著急，打算先去了解一下情況。
可讓他意外的是，飛機落地的時候，手機上卻收到了一份電子文件，是父親沈振山發(fā)來的。
看了一眼文件，沈青云就愣住了。
上面赫然寫著“任命沈青云同志為西川省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末尾卻沒有“兼任省公安廳廳長”的字樣。
坐在機場的出口，沈青云頓時陷入了沉思當中。
從含權(quán)量方面來說，兼任公安廳長，自己手里的實權(quán)更大一些，畢竟可以直接管轄公安廳這樣的強力部門。
但政法委書記，尤其是省委常委當中的政法委書記，手里的權(quán)力也不小。
統(tǒng)籌政法、公安、檢察、法院等部門的工作，責任更重，也更需要全局思維。
至于有沒有公安廳長的頭銜，仔細想想的話，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把政法工作做好，能不能守護好西川老百姓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