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給我使了個眼色。
我連忙解釋,“我今天在公司,已經(jīng)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是有人偷走了資料中重要的那兩頁,兩頁資料已經(jīng)找到?!?/p>
不管怎么看,這件事情里我都屬于是受害者,這要換做其他人,恐怕早就不忍再責(zé)怪我。
偏偏,眼前的人是慕北川。
他慵懶靠在沙發(fā)上,長腿交疊,目光淡淡的看過來,“昨天你怎么不把事情告訴我?”
昨天……
昨天我一心想著老師的作業(yè),哪有心思搭理他!
當(dāng)然,這話是不能說的。
“昨天工作太忙了,我回家的時候都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了,我想著那個時間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休息,自然不好打擾你……”
這個理由,相當(dāng)完美。
既表示了我的體貼,也解釋了,為什么沒有聯(lián)系他。
“你幾點下的班?”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么又問一遍,但我還是如?;卮?,“十點多?!?/p>
“真的?”
聽到他的話,我心里一跳。
他為什么這么問?
難道他已經(jīng)知道我撒謊了?昨天晚上我的確是有加班,但是并沒有加到那么晚。
而是在家里鼓搗老師的作業(yè),弄到了后半夜三點多鐘。
但是不應(yīng)該啊,他總不能在公司樓下盯著我吧!
一定是在詐我!
我斬釘截鐵的說,“真的!”
慕北川輕輕一笑。
笑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倒是寧愿他這會兒冷著臉訓(xùn)斥我,也好過這樣笑的滲人。
“算了,既然達(dá)特先生都已經(jīng)為你說情,我又怎么好責(zé)怪你?!?/p>
他朝我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掌修長而寬大,指節(jié)分明。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跟我要的是什么,連忙把文件遞過去。
他低頭翻看,沒再理會我。
似乎真的信了。
我心里不招痕跡松了口氣,隨后看向老師。
達(dá)特先生低咳一聲,故作嚴(yán)肅。
“丫頭啊,啊,這次不管怎么說也是你的問題,以后可一定要端正態(tài)度好好改正!”
“知道了,老師?!?/p>
我乖乖應(yīng)聲。
他嗯了一聲,故作深沉,“你是我的弟子,很多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會太過為難你,但是……你也不能總是依靠老師的顏面,還是要自己的工作能力有所提升,才能讓人敬佩。”
“好的,老師。”
我低下頭,強忍住笑意。
老師這番話看似是教訓(xùn),我實則是在提醒慕北川。
我是他的徒弟。
無論是誰,都要給老師些薄面,對我自然也要網(wǎng)開一面。
慕北川似笑非笑的看了我們一眼。
總給我一種,他似乎已經(jīng)看透一切的感覺。
但是管他呢。
不管他是不是已經(jīng)看透,我和老師演的這場戲,他都必須看,有老師在上頭罩著我。
我什么都不怕。
臨走之前,老師說有禮物要拿給我們,讓我們在客廳稍作等待。
我和慕北川面對面坐著,卻是相顧無言。
好像除了工作,我們倆之間也沒有其他的話可以說。
我低著頭,細(xì)細(xì)品茶。
老師雖然在國外生活多年,但他很喜歡品茶,骨子里還保留著許多家鄉(xiāng)的習(xí)慣和口味。
我其實很喜歡來這里,因為老師這里的茶很好喝。
我們倆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坐著。
我喝茶,他看手機。
倒也達(dá)到了一種奇異的和諧。
直到老師把他叫到樓上,說是禮物太重搬不動,要他幫忙。
我本來也想上去,但老師不許。
我正好在樓下等著。
誰知茶幾上的手機忽然響了,是老師的手機。
我猶豫了下,決定不理。
老師那性子,是不會允許別人接他電話的。
可是鈴聲鍥而不舍的響著,我又想起老師出國是為了那位病重的老友,如果打電話的就是那老友……
我探頭看了一眼。
指尖上面寫著一個英文名,我記得上次老師要出國之前也是接到了這個電話。
我咬咬牙,拿著手機上樓了。
來到書房門口,手機鈴聲忽然停了下來,我剛要推門,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砝蠋煹穆曇簟?/p>
“那丫頭雖然不是很聰明,也并不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孩子,但我竟然已經(jīng)收她為徒,就會護(hù)著她,北川,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慕北川沉默良久,“放心,我怎么敢欺負(fù)您的高徒?!?/p>
“欺負(fù)倒是不至于,只是那丫頭見了你就像老鼠見了貓。我雖不知道你們倆之間有什么淵源,但想必也就是因為那點事情,但你現(xiàn)在有未婚妻,她的訂婚雖然失敗,但身邊也有了新的人,你也該放下了?!?/p>
我聽到這番話,屬實有些驚訝。
老師會護(hù)著我,在我意料之中,內(nèi)心的感動也半分不少,但他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這個古板嚴(yán)肅又似乎對所有人都一副輕蔑鄙夷疏遠(yuǎn)的樣子,卻原來對感情的事也如此了解。
他也有這么細(xì)膩的一面。
慕北川淡聲道,“您年輕的時候與妻子的愛情也算一段佳話,她去世后您多年未娶……”
雖然隔著一道門板,但我仍然能感覺到隨著他這話說出口,空氣中似乎凝聚了一股壓抑。
“你想說什么?”
老師的聲音沒有波瀾。
“這么多年過去,您卻從來不曾想過要找個伴,可見,您沒有放下?!蹦奖贝ǖ穆曇艉芷届o,“放下二字談何容易,您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要求別人做到了吧?!?/p>
“混賬!”
老師忽然發(fā)怒,蒼老而渾厚的聲音里蘊含著怒火。
“我和你能一樣嗎?我和我的妻子感情深厚多年恩愛,我不放下她,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你呢?你們身邊都已經(jīng)有了各自選擇的人,你不放下又能怎樣?難不成你真是想報復(fù)她?”
我拿著手機的指尖微微攥緊。
心臟開始緊繃。
他會怎么回答?
應(yīng)該會回答是吧,畢竟這個人睚眥必報,心里一直都記恨著我,而他的行動也是這樣證明……
許久,慕北川開口了。
“是不是報復(fù),我心里有數(shù),您老就不要操心了?!?/p>
“那是我的弟子,我不會允許別人傷害她!”
老師壓低聲音,警告他,“就算是你也一樣!”
我垂下眼眸,睫毛微顫。
慕北川哼笑一聲,“您還真是一個負(fù)責(zé)任的老師,對自己的弟子維護(hù)有加倒也是一件正確的事?!?/p>
“正不正確不用你說!”
“好,我不說,那我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
話題結(jié)束的如此突然。
可是我們都能聽得出來,慕北川這是在轉(zhuǎn)移話題,他不愿意再聊這件事。
老師也沒有糾纏,只是最后又警告了一句,“你記住我的話,我不允許別人傷害她?!?/p>
“難不成我是什么洪水野獸?還能吃了她不成。”
隨著慕北川一句無奈的話說完,書房里緊繃的氣氛似乎有所緩解。
就在這時,手機又響了。
隔著一道門板,書房里的聲音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