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音師太面對這番質(zhì)問,她只是一味地搖頭,態(tài)度冷靜,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
“大人,貧尼什么都不知道,若大人不信,殺了貧尼便是?!?/p>
“此事明顯與你們脫不了干系,你以為這樣遮掩,我們便查不出來了嗎?”
大理寺卿臉色冷了下來,原以為天慈庵這些人應(yīng)該都很好說話,沒想到一個個都是犟骨頭,硬是一點有用的消息都問不出來。
“靜音大師是否一直都覺得愧對自己的女兒?”宋若臻忽然開了口。
聽言,靜音大師眼里閃過一抹錯愕,但很快又恢復(fù)如常,“貧尼不知道施主在說什么?!?/p>
“靜音大師,你的女兒是不是皮膚很白,雙眼明亮如月,扎著兩個小辮子,喜歡穿綠色裙子?”
“可惜,那天她被帶走的時候,換上了一身紅色裙子,還戴上了她最喜歡的銀鈴鐺項圈。
她哭著求你,她不想被帶走,可你用盡了所有的法子,都沒能救下她?!?/p>
一旁的蕭王等人聽見這一番話,紛紛停下了手中的舉動,觀察起了靜音師太的表情。
他們現(xiàn)在什么情況都還不清楚,宋若臻便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那模樣就像是親眼看見了一般,這要真是編的,那不得錯漏百出?
一般而言,算命先生忽悠時也都是模棱兩可,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哪有像宋若臻這般連細節(jié)、過程都說得那么清楚的?
只不過,楚君霆發(fā)覺靜音師太明顯變了臉色,就知道自家夫人說得肯定沒錯。
靜音師太身形微顫,“你、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你每天誦經(jīng)祈福,就是為了超度這孩子,希望她下輩子都能投個好胎吧?!?/p>
宋若臻聲音里透著幾分感慨,“想來,靜塵師太也是這么勸你,你才決定活下來留在這里贖罪?!?/p>
靜音師太眼里閃過難以置信,明明眼前這姑娘她從未見過,她與靜塵之間的秘密除了當(dāng)年的老師太之外便無人再知曉。
她們隱姓埋名留在天慈庵,徹底與以前了斷,卻不曾想如今會從一個年輕姑娘口中說出當(dāng)初他們所經(jīng)歷的一切。
“你究竟是什么人?”
靜音師太徹底變了臉色,她說的一切全都對上了,顯然他們的秘密已經(jīng)被大理寺的人查了出來……
大理寺的手段,竟恐怖至此,他們費心隱藏的秘密,在他們面前根本就算不上秘密。
“我只是恰好看見了你的孩子,知道她心疼她的母親,所以想要幫她說出心里話罷了?!?/p>
“我的孩子?”靜音師太聲音顫抖,眼眶不自覺地紅了,“你說你能看到我的孩子?分明是在胡說八道。”
“靜音師太,你自己都是修道之人,難道還不相信這些嗎?”宋若臻反問道。
靜音師太微怔,她……自然是相信的。
想當(dāng)初剛來到天慈庵時,她是根本就不相信的,是老師太和靜塵讓她逐漸相信,而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修道之后,她更是越來越相信了。
她相信只要她每天為自己的女兒誦經(jīng)祈福,就一定能讓她的女兒下輩子投個好胎。
她什么都不求,只希望孩子下輩子能投胎在一個好人家,千萬不要再有她這樣沒用的母親了。
身為母親,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被送出去等死!
“你真的能看見我的孩子嗎?”靜音師太目光灼灼地盯著宋若臻,眼里布滿了期待。
宋若臻點頭,視線落在其身側(cè),“你女兒其實一直就在你的身邊,她早就已經(jīng)可以去投胎了,但因為掛念你,所以遲遲都沒有去?!?/p>
那小女孩見宋若臻竟然可以看見自己,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宋若臻緩緩將她想說的話復(fù)述了出來。
“她說,她最喜歡的便是娘親,她明白你的不得已,從來都沒有怪過你?!?/p>
此話一出,靜音師太便忍不住掩面哭泣。
這些年埋藏在心頭的心酸苦楚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了。
“你騙我,她才那么小,就被迫丟了性命,我這個沒用的母親連她都保護不了,她怎么可能不怪我,她一定是恨我的!”
“這樣沒用的的人,活在世上本就是浪費,不論我這輩子如何恕罪,都不配得到她的原諒。”
靜音師太徹底崩潰,淚水如決堤一般。
她平日里根本不敢說出此事,也根本不敢奢求原諒。
她自小身體就不好,這個孩子曾是她日夜期盼來的,她曾發(fā)誓,只要老天爺能賜給她一個孩子,她一定會好好照顧。
可最后呢?
最后的她根本沒有照顧好自己的孩子,根本抵擋不住村里的決定。
她的婆母、夫君全都像是變了一個人,猙獰可怕的模樣讓她總在深夜里的驚醒。
明明當(dāng)初生下這孩子的時候,家里人也是很高興的,可最后就因為村里選中了她女兒去獻祭,他們便毫不猶豫地將她推了出去。
她第一次恨自己竟然選擇了這樣一個沒用的男人,更恨自己連帶著女兒逃走的能力都沒有。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替女兒收尸!
“你錯了,正如你深愛著你的女兒,她也一樣深愛著你,她從來沒有怨恨過你。
你為她所做的一切,她全都看見了,包括……你對那家人所做的一切。”
宋若臻眸色復(fù)雜,眼前的靜音師太個子不高,整個人更是十分消瘦,看起來儼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
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竟然殺了她的公爹、婆母以及夫君。
如果不是她的能力不夠,想必她會想將村長也一塊殺了吧……
靜音師太瞳孔驟縮,眼前這姑娘果然全都知道!
大理寺卿等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有打斷兩人的對話,只不過兩人說的話在他們聽來簡直就像在打啞謎一樣,根本不知道在說什么。
“方才查案的時候,我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怎么忽然就跟不上了?”
大理寺卿壓低嗓音看向蕭王,明明他們是用完午膳一同來的后院啊,怎么這轉(zhuǎn)眼間的楚王妃像是將案子給查清楚了,但他們還在這一頭霧水?
蕭王:“……我也不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