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綿綿抿了抿嘴,“沒有為什么。”
語氣硬邦邦的。
透出濃濃的情緒。
連腳步都快了幾分。
易鋮奕抿了抿唇,這個人在怪他。
楚綿綿在雞圈的角落清理出一個位置,能藏人,但唯一不好的是,味道不太好聞。
易鋮奕看到被雞糞包圍的小床時,直接轉(zhuǎn)身往外走。
“如果你被發(fā)現(xiàn)不是本村的人會被打死了,在這里死了,外面就會成為植物人的。”
原本毅然決然的背影頓時僵硬了。
她涼涼的蹦出兩個字: “回來?!?/p>
易鋮奕機(jī)械又緩慢的轉(zhuǎn)身,如同一座生銹的機(jī)器。
“對嘛,聽話一點。”
該怎么說呢……
一個七歲大的小豆丁和你得意洋洋的說話,怎么看怎么欠打。
可易鋮奕卻注意到,小豆丁穿著的衣服打滿補(bǔ)丁,且很不合身,中間的圖案是奧特曼,明顯就不是小女孩的衣服。
而且她很瘦,瘦到臉上幾乎沒肉,顯得眼睛特別大,特別水靈,下巴尖尖的,瞧著心疼。
腳上的鞋子已經(jīng)脫底兒了,爛的不能再爛了。
更別說那雙手。
他從來沒看過哪個小孩子的手這么粗糙的,滿是凍瘡留下來的痕跡,還有很多細(xì)小的傷口。
和他相比,她明明看著更可憐,可她自己卻好像不在乎一樣。
他沉默了,雖然她沒有明說,但是他可以推斷出來,這個場景是她的記憶。
楚綿綿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還算著怎么偷偷把人藏在這里不被發(fā)現(xiàn),到時候吃飯不能再家里拿了,會被發(fā)現(xiàn)的。
她去山上打點野貨,暫時可以頂一下。
但活下去是不夠的,還要想辦法破局。
可她在這里生活了三天了,每天除了干不完的活兒之外,根本沒有異樣。
她有些急了。
“你叫什么?”
“楚綿綿?!?/p>
反正離開幻境后,他都會忘記的,她也就沒有隱瞞。
不是楚眠,也不是楚綿,而是楚綿綿。
他記下了名字,又問:“我需要做什么?!?/p>
“找出劉家村的違和地方?!?/p>
她正了正臉色,多一個人幫忙就多一個希望,她要放下成見,達(dá)成合作。
“幻境是依托于記憶,這里是我的記憶區(qū)域,我會下意識的忽略很多東西,找不到違和的點,你要幫我留意,找出不對勁的地方?!?/p>
“好?!?/p>
“合作愉快?!?/p>
楚綿綿露出一口大白牙,伸出小手,笑得很燦爛。
易鋮奕回握住那只粗糙的小手,莫名的,有些心疼。
七歲的楚綿綿和十七歲的易鋮奕,達(dá)成合作。
從那天以后,楚綿綿每天都會偷偷摸摸的攢下食物,留給他,不夠的話半夜還會爬起來去山上摘點野果子補(bǔ)充。
易鋮奕看著那半個餿了的饅頭,沉默了,聲音艱澀的說:“你確定不是喂豬的?”
“不是。豬都吃的比我們好?!?/p>
這倒是實話。
在鄉(xiāng)下豬是很精貴的,比她都貴。
易鋮奕實在吃不下去。
他的童年雖然過得很慘,但是當(dāng)他擁有自保的能力后,已經(jīng)很久沒過過這樣的生活。
住在雞圈里足夠難受,他吃不下。
楚綿綿也看出來他的勉強(qiáng)了,干脆收了半個饅頭,道;“那你等著?!?/p>
她轉(zhuǎn)身跑出去,很久沒回來。
他有點擔(dān)心,但是又不敢輕易跑出去露面。
等啊等,等到他差點耐心全無時,小丫頭回來了。
“吶,給,吃吧,小挑剔鬼。”
她把自己弄得更臟了,腳上的鞋子還少了一只,正小心翼翼的拿衣服包裹著一小袋大小不一的野果。
易鋮奕沉默了,艱難的擠出一句話:“你跑去山上摘的?”
“對啊,快吃吧,這個季節(jié)果子不好找,我就找了這些,明天我去逮兔子,給你烤著吃?!?/p>
這該死的環(huán)境是會肚子餓的,餓起來難受!
易鋮奕看著她,第一次覺得,他真不是人!
竟然要一個七歲的小丫頭來養(yǎng)活自己!
“不用,我自己去?!?/p>
“去個鬼,你根本不認(rèn)識山上的路,上面很復(fù)雜,還有瘴氣,容易迷路 ,上次你運(yùn)氣好,三天就下來了,下次就不好說了,每年村子里都有人被困在上面死了。”
“那你呢?你怎么知道下山的路?”
這回,輪到楚綿綿不說話了。
易鋮奕卻還要追問,“你不會迷路嗎?”
“我不會?!?/p>
“為什么?”
她很輕的說了句:“我被丟上去很多次,路都熟了?!?/p>
易鋮奕狠狠一驚。
眼神盯著她,像是要找出她的情緒。
可是,沒有。
她很平靜。
她的確平靜,畢竟她不是真的七歲,她的靈魂已經(jīng)百煉成鋼了。
童年時期她過得不好,哪怕被養(yǎng)父母撿來養(yǎng)著,哪怕她拼了命的干活,試圖留下價值,但仍然會被養(yǎng)父母當(dāng)成撒氣的沙包。
每回養(yǎng)母生氣時,都會把她帶上山丟下。
小小的她就哭哭啼啼的往下跑。
也是運(yùn)氣好,每次都找到下山的路,回到家。
最久的一次,她在山上呆了十天,餓了就吃果子,渴了喝雨水,愣是熬到被砍柴的伯伯發(fā)現(xiàn)了,給帶回去。
打那以后,養(yǎng)母擔(dān)心被村子里的人唾棄,才勉強(qiáng)不把她丟上山。
她對后山比任何人都熟悉,但這熟悉的代價沒人知道。
她不擅長把自己的傷XX露。
但他離開后也不記得了,沒關(guān)系了。
“……抱歉?!?/p>
“沒事,我不難過,好啦,你快吃吧。”
說罷,楚綿綿還從這一堆野果里挑挑揀揀,找出好的甜的那幾個分出來,“你吃這些吧,甜。”
剩下的那些歪瓜裂棗,她自己收了吃了。
小時候全靠這些當(dāng)零嘴,她才活過來。
她又拿出那半個餿了的饅頭,準(zhǔn)備啃下去時,手中一空。
“呀!你干嘛!唔……”
嘴里被塞了個甜滋滋的野果。
易鋮奕面無表情的說:“我吃這個,你吃果子,我沒有畜生到奴役一個孩子,以后我去山上找吃的,你不放心就和我去,別一個人上去,很危險?!?/p>
連他都差點沒辦法活著下山,更別說一個七歲孩子。
他眉頭也沒皺,直接大口的啃著半個餿饅頭。
楚綿綿愣愣的看著他,嘴巴彌漫著野果又甜又酸的味道,莫名的,眼眶有點點發(fā)熱。
她趕緊垂下眼,小口小口的吃著果子。
一大一小,安靜的吃著食物,畫面有些奇怪的溫馨。
殊不知,易舉晟正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內(nèi)心涌出了一個疑問。
他是想困住他們的。
怎的……
現(xiàn)在透出一股子曖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