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沒有把話說完,但眼神的意思很明顯了,你自求多福。
楚綿綿的眼淚在眼眶打轉(zhuǎn),強忍著不落下來。
她固執(zhí)的不肯走,一直在門外等著。
等他們開會完,簽了捐贈協(xié)議后,推開門,就看見那個小小的縮在墻邊的身影。
易鋮奕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楚綿綿磕磕絆絆的追在后面,“易師兄,易總,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給您道歉好不好,您原諒我……”
她還沒靠近,就被保鏢給攔住了。
她看著那個人越走越遠(yuǎn),心沉到谷底。
低調(diào)奢華的勞斯萊斯緩緩駛離校園。
易鋮奕坐在后排閉目養(yǎng)神,連軸轉(zhuǎn)忙了半個月,項目暫時告一段落,所以今天才抽空回了母校一趟。
沒想到還會碰見那個小騙子。
敢訛他的人,他不會放過。
“吱——”
車子急剎。
他猛地睜開眼,臉色沉了沉,“怎么回事?”
司機有些緊張的說道:“老板,前面有人攔車,是,是那個女孩!”
他下了車,就看見那個瘦瘦小小的身影張開手,擋在了車前。
只差一點點,就會撞到她。
他頓時怒從心起,“你XX媽不要命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撞上來!
楚綿綿白著臉,語氣哀求:“易總,求您別開除我好不好?”
“滾出去。別出現(xiàn)在我面前,否則就不只是開除的下場?!?/p>
楚綿綿固執(zhí)的不肯走,背影瘦弱可憐,因為跑的著急,帽子丟了,口罩也松松垮垮的露出半張慘白的小臉。
“易總,我給您道歉,您讓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開除我好不好?我想上學(xué),我不想放棄?!?/p>
不上學(xué)就沒有畢業(yè)證,就沒有工作,就沒辦法賺錢養(yǎng)外婆!
易鋮奕勾了勾唇角,“做什么都可以?”
她的眼神豁出去了,“對!做什么都可以!”
“好,我給你一次機會。跟在后面?!?/p>
“什么?”
“你能不掉隊,之前一切過往不究?!?/p>
他重新上了車,“開車?!?/p>
司機立刻踩下油門。
楚綿綿反應(yīng)過來,趕緊追在車屁股后面跑。
拐了好幾個路口后,司機忍不住說道:“老板,那位小同學(xué)還在跟著?!?/p>
他忽然睜開眼,墨色的眼眸閃過一絲詫異,看了一眼后視鏡。
果然,一個渺小的身影遠(yuǎn)遠(yuǎn)墜在后面,像一條小尾巴。
每當(dāng)車子走直線時,她就會被甩開。
但每當(dāng)紅綠燈車子停下后沒多久,總能看見她的身影出現(xiàn)。
就像甩不掉的牛皮糖。
他皺了皺眉,剛剛那個要求不過是為了甩開她,他沒想到她真的能跟上來。
司機是跟了老板多年的人,也忍不住心軟的幫著說了兩句:“老板,車子時速并不慢,那位小同學(xué)恐怕是竭盡全力在奔跑?!?/p>
他的心底涌上幾分煩躁,“少啰嗦,繼續(xù)開?!?/p>
司機咽回剩下的話,繼續(xù)開車。
最終,在一條長直道時,司機又看了一眼后視鏡,慌張說道:“老板!那位小同學(xué)摔倒了!”
易鋮奕沉默。
司機沒有命令也不敢停下來。
半響,他從齒縫間擠出了兩個字:“停車?!?/p>
“吱?!?/p>
黑色勞斯萊斯停在路邊,易鋮奕下車,走了過去。
楚綿綿吃力的想要爬起來,但她太累了,全身上下榨不出一絲一毫力氣。
這一路,她全憑意志力跑著,哪怕眼睛都模糊了,仍能準(zhǔn)確無誤的在車流中找到那輛車。
不能停。
她要跟上。
她想上學(xué)。
不能停下來……
她費勁的在地上撲騰著,嘗試了好幾次都爬不起來,腳踝更是腫都像饅頭,鞋子也跑丟了一個,只露出一只破了洞的卡通襪子。
忽然,一雙昂貴的手工定做的黑色皮鞋停在她跟前。
她慢慢抬起頭,撞進(jìn)一雙墨玉黑眸。
“易總,我沒有跟丟,我還能跟著,你別開除我,我還能爬起來,你等等我?!?/p>
說著,她雙手撐在地上,使出最后一口氣爬起來,但受傷的腳踝一用力就傳來鉆心的痛。
她抽了一口氣,手臂一軟,重重的往下砸。
眼看著就要頭破血流,一雙修長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撈了起來。
“夠了!別動!”
他煩躁的將人抱起,大步朝著車子走去。
司機見狀,趕緊把車開過來。
將人放進(jìn)后排,他直接命令:“去醫(yī)院。”
此刻的楚綿綿縮在座位上,喃喃自語:“不要開除我,我還可以跑,我可以的……”
他按了按眉心,涌到唇邊的話看見她腫成饅頭的腳踝,以及沾滿鮮血的襪子時,咽回去了。
“我不開除你?!?/p>
楚綿綿聽到這句話,緊繃的心弦瞬間松開,疼痛和疲憊涌上,差點暈過去。
趕到醫(yī)院,緊急處理傷口。
好在腳踝的扭傷不嚴(yán)重,但腳底扎了好幾個玻璃碎片,光是取出來就廢了一番功夫。
白嫩的小腳被扎了個鮮血淋漓,看著都疼。
楚綿綿一直小口抽氣,拳頭崩的緊緊的,不敢去看。
易鋮奕諷刺了一句:“現(xiàn)在知道疼了?剛剛不是跟的很緊嗎?”
她低下頭,抿了抿嘴,不吭聲。
“別裝死?!?/p>
這種悶著不說話的樣子到底是跟誰學(xué)的!
可易鋮奕卻沒發(fā)現(xiàn),他有些過分在意這小不點了。
楚綿綿只好慢吞吞的開口:“對不起,我之前不是故意的?!?/p>
不管前面什么理由,她的確敲詐了大叔,她認(rèn)錯。
易鋮奕的臉色好看了許多,輕嗤一聲,“知道錯了就好?!?/p>
等傷口消毒包扎好,楚綿綿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濕了,口罩也濕漉漉的,貼在臉上很不舒服,她小心的拉開了一下,透透氣。
他皺眉,“蓋著臉做什么,拿下去?!?/p>
她立刻捂得緊緊的,“我沒事。”
“別讓我重復(fù)第二次。”
她實在怕他又開除自己,只好拿下口罩,露出一張綠油油的臉。
因為出了汗,傷疤上的藥膏都被蹭得滿臉都是,而藥膏又是綠的,導(dǎo)致口罩擋住的半張臉全是綠的。
抹的還很均勻。
易鋮奕的臉色有幾分一言難盡,遲疑的問道:“你在模仿綠箭俠?”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軟蠕蠕,小小聲說道:“不可以嗎?”
“……”
易鋮奕被逗笑了,心底最后那一絲芥蒂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