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歡的匕首抵在鄭泊然的脖子上,只要稍稍再進一寸,鄭泊然必死無疑。
他到底是見過太多生死的大將軍,此番定定看著黎清歡發(fā)瘋,臉上非但沒有露出驚恐之色,反而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如果殺我能讓你開心,本將軍倒也愿意做謝大小姐的刀下亡魂?!?/p>
黎清歡愣在了那里,隨即松開了他,臉上的表情頗有些不自然。
她重活了一次,沒見過這么傻的人。
有時候覺得鄭泊然很像曾經(jīng)的自己,為了那點子虛無縹緲的感情,就什么都豁得出去,連性命都不顧了。
黎清歡背對著鄭泊然,深吸了一口氣道:“你也清楚我們之間的聯(lián)姻僅僅是為了彼此間的利益,我不會喜歡上你的,但是我可以保證鄭家該得的一個銅板都不會少?!?/p>
鄭泊然眉頭皺了起來,搶上一步:“你……心中可有喜歡的人?”
黎清歡愣怔了一下,不知為何蕭九思那張欠揍的臉在她的腦海中一晃而過,隨即這一簇不該有的小火苗被她強行摁死。
黎清歡緩緩搖了搖頭,心頭暗自苦笑。
即便是她對蕭九思有好感又能如何?
蕭九思轉(zhuǎn)頭將她賣給了鄭家,對她的感情又能好到哪里去?
鄭泊然笑了出來:“謝媛,我等你對我心動的那一刻。”
“雖然你我二人倉促成親,更多的是權力上的考量,但我是認真的,你等我?!?/p>
鄭泊然雖是大將軍,可到底純情得很。
他大膽的表明心意,一張臉紅透了的。
此番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反倒是輕松得很,便是離開的步伐都輕快了許多。
黎清歡看著鄭泊然的背影,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這世上最難還的便是情債。
“呵!三天后就嫁過去了,何至于變成了望夫石?”
蕭九思沉冷的聲音襲來,黎清歡頓時打了個哆嗦,忙轉(zhuǎn)過身不曉得蕭九思什么時候來到了她的身后?
這廝偷聽?
黎清歡退后一步行禮:“義父!”
蕭九思也不知道為何聽了她的這一聲義父,頗有些不得勁兒。
“你我私下二人相處,不必喊我義父?!?/p>
“這聲義父還是要喊的,”黎清歡突然心頭升騰起一絲倔強,“如今我即將嫁入鄭家,若是王爺王爺?shù)暮?,萬一習慣了,豈不是露了馬腳,從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義父,當之無愧?!?/p>
蕭九思瞧著她鑿鑿有詞的樣子,登時心底發(fā)慌,可如今蕭衍那個小畜生已經(jīng)準備對他痛下殺手,他豈能坐以待斃?
原本還讓他多活幾天,不想他要找死,那就成全他。
和鄭家的聯(lián)姻必須盡快完成,這才符合他夜王府的利益。
至于義父不義父的,罷了,一個稱呼而已。
蕭九思定了定神,看向了黎清歡道:“謝媛,一會兒我送你一份兒大禮?!?/p>
黎清歡一愣:“什么大禮?”
蕭九思淡淡笑道:“你父親得知你弟弟謝凌風被關了起來,忙調(diào)動謝家所有的人脈,財脈想保謝凌風出來?!?/p>
“我從中推波助瀾,謝煜幾乎將謝家一多半兒的財富充了蕭衍的私庫,如今怕是離傾家蕩產(chǎn)不遠了?!?/p>
“呵!”黎清歡到了嘴邊的話吞咽了回去。
謝煜一個鄉(xiāng)下來的破落戶,哪里有銀子建立這么大的家業(yè)?
無非花的是黎家人的錢,甚至后來滅了黎家滿門,那也是為了錢。
沒想到機關算盡,聰明反被聰明誤,他窮極一生,造孽無數(shù),攢下來的銀子一朝敗光,痛快!
蕭九思淡淡道:“本王已經(jīng)得了消息,謝凌風明天就放出來了。”
他頓住了話頭,看向了黎清歡,淡淡笑道:“你想怎么處理他?”
黎清歡咬了咬牙,冷笑道:“我要他死!”
蕭九思眸色一閃:“好!明晚活兒干得漂亮點!”
第二天一早,謝凌風被皇上下令從牢里放了出來,借口是謝侯爺年事已高,主動致休回家,謝凌風需要照顧謝煜。
如今謝凌風沒有了任何的利用價值,謝家也是走了下坡路,根本就沒有辦法再和皇家抗衡,只能被收割,能留下謝凌風一條命已經(jīng)是開恩了。
謝凌風被謝煜罵了個狗血淋頭,打了幾板子便不再管他。
如今謝煜被罷官,連侯爵都被收了回去。
謝煜差點兒氣死,好在兒子還活著。
只要兒子在,就有希望。
謝凌風待在后院的暖閣里養(yǎng)傷,院子里跪了一大片受傷的下人。
一個個面色惶恐,大少爺進了一趟宮,沒想到搞成這樣子。
可是他們也不敢說什么,大少爺對他們發(fā)火,他們也只能受著。
“喲!這是怎么了?跪了這么多人?”一道不太正經(jīng)的輕佻聲音傳來。
院子里的奴才們瞧著是禮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曹茂林,頓時松了口氣。
要說大少爺這些年的酒肉朋友也不少,如今大少爺在宮里頭出了事,這些人竟是一個幫忙的也沒有。
唯獨這位曹公子還算是個人,這兩天籌集銀子,四處奔走,自然是盡力的。
如今謝家門庭冷冷清清,曹茂林提的禮物盒子過來瞧病人,謝家上下哪里有不歡迎的。
他邁步走進了謝凌風的暖閣,手中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回頭看向了靠在迎枕上的謝凌風。
“謝兄,想開些,我來瞧瞧你?!?/p>
謝凌風倒是很感激這位多年的老友,動了動身體沖他抱拳行禮。
“世態(tài)炎涼,難為曹兄還能來看看我,我……”
“快躺下!快躺下!”曹茂林忙上前扶住謝凌風的胳膊。
謝凌風苦笑,掀開被子給曹茂林瞧:“我父親哪里舍得真打我,嚇唬我罷了。這點子傷早好了!”
曹茂林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謝兄,你怎么搞成這樣,甚至得罪了皇上?”
謝凌風眸色微微一閃,腦海中劃過謝媛那張臉,恨的牙癢癢。
可昨天晚上宮里頭的事情,皇上和太皇太后嚴令不得外傳,否則滿門抄斬。
謝凌風動了動唇,嘆氣道:“還不是想借著太皇太后的壽宴,討個好彩頭,最起碼官復原職。”
“哎,伴君如伴虎?。 ?/p>
曹茂林心領神會忙撇開話題道:“罷了,罷了,不去想了,我聽聞御河上的花船換姑娘了,來了個極水靈的花娘,會唱曲兒,你一定喜歡,既然你傷得不太重,我陪你散散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