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京郊山莊。
正堂的鏡子前,黎清歡定定坐在那里,死死盯著鏡子里的女人。
身形纖瘦,容色清秀,只眉眼間染了一層上位者才有的沉穩(wěn)貴氣。
只是皮膚白得有些過了頭,沒有一絲的血色,唇瓣也無太多血色,此番緊緊抿著。
她神情沉冷,有一種恍若隔世的破碎感,讓人瞧著會心疼。
黎清歡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活著?
黎家幸存的三大族老一起施行秘術將她的魂魄招了回來。
甚至用秘術為她再造了一具身體,這具身體看起來和常人無異,經過三個月的訓練,她也適應了這具身體。
唯一有缺憾的地方……
黎清歡緩緩抬起手扯開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潔白如冷玉的胸膛。
心口處是一片巴掌大小猙獰的疤痕。
她的手輕輕覆了上去,那里沒有心跳,一片死寂。
她現在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不過族老們說,她之所以能罕見活著,是因為她的七竅玲瓏心還活著。
只要將她的身體和心臟合二為一,她便能再一次重生。
黎清歡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冷冷笑道:“你們都沒有死,我黎清歡怎么敢死?
“阿蠻!”
“主子!”一個嬌俏的丫頭急匆匆走了進來。
黎清歡站起身:“禮物準備好了嗎?”
“回主子的話,準備好了!”
黎清歡淡淡道:“今天是謝家二小姐行及笄禮的日子。”
黎清歡接過禮物盒子,輕笑了一聲。
“往日我那么疼愛她,她的及笄禮我怎能不去?”
“阿蠻!我們回京,去謝家!”
京城謝家門庭內外,此番熱鬧到了極點。
名動天下的第一才女謝二小姐,今天行及笄禮。
謝家之前大義滅親,鏟除了黎皇后外戚一脈,得了乾元帝蕭衍的賞識。
謝二小姐更是名聲大噪,今天來捧場的人分外的多。
謝家主院里,陳姨娘正攥著自己女兒的手說話。
“婉柔,讓娘好好瞧瞧,我的女兒當真是花容月貌,國色天香,怪不得寧遠侯世子爺急著要將婚期提前呢!”
謝婉柔眼底掠過一抹得意,寧遠侯可是軍功世家,這一次蕭衍上位,鏟除黎家都是寧遠侯出了大力。
她若是嫁入寧遠侯,必是當家主母,以后說不定還是誥命夫人!
只是……寧遠侯府老夫人嫌棄她是謝家庶女,身份地位卑微。
她看向陳氏:“娘,爹什么時候抬你做謝府正頭夫人?”
陳氏低聲笑道:“你爹說了,就在今天宣布!”
“真的?”謝婉柔大喜過望。
陳氏笑道:“黎清歡那個禍害死了,這府里頭誰還能大得過咱們母女?當年你爹也是與那黎氏虛與委蛇,哼,這夫人的位子,為娘今日坐定了,不過……”
謝婉柔一愣:“娘,還有什么事?”
陳氏眼底掠過一抹怨懟,冷冷笑道:“哼!還不是你父親!”
“我父親怎么了?”謝婉柔忙問,她馬上要做寧遠侯府的世子妃了,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陳氏咬著牙冷冷道:“當初你父親在鄉(xiāng)下還有個原配妻子,那個賤人死之前給你父親生了一個女兒,如今那賤人要來謝家尋親。”
“什么?”謝婉柔起身,臉色劇變,“原配夫人?還有個女兒?父親難道在入贅黎家之前便成婚了?”
“你慌什么?”陳氏攥著謝婉柔的手,拉著她坐下,“一個孤女罷了?!?/p>
陳氏眼眸緩緩瞇起:“哼!為娘自有安排,怕是那賤人連京城都進不了!”
一輛馬車沿著京郊的林蔭道急駛而過。
黎清歡靠在馬車車壁上閉眼小憩,突然馬車顛簸了一下,猛地停了下來。
“怎么了?”黎清歡掀起了馬車的簾子,卻看到不遠處停著一隊人馬,將狹窄的路口堵死。
阿蠻忙掀起車簾:“主子,奴婢下車去問問。”
黎清歡點了點頭。
不多時阿蠻氣鼓鼓的走了回來。
“啟稟主子,前面是夜王府的馬車,那些奴才兇得很,讓咱們趕緊滾,沒得沖撞了他們主子!”
“可現在掉頭走得話,怕是趕不上謝家宴會了!之前咱們對付那幫歹人就已經耗費了不少時間?!?/p>
“夜王?蕭九思?”黎清歡抓著車簾的手定在了那里。
這半年她也打聽了很多蕭家皇族的事情,對于蕭九思她倒是看不明白了。
短短三個月,蕭九思感覺像是瘋了一樣。
還俗,帶著私兵圍宮,差點和蕭衍叔侄兩個打起來。
黎清歡眉頭皺了起來,她和蕭九思斗了那么久,知道那個人絕對不是好惹的主。
黎清歡放下簾子:“換條路!”
“是,”阿蠻轉身。
“等等!”
黎清歡猛地捂住心口處,抬起頭死死盯著停在前面的馬車。
馬車很普通,周身全部用黑色帷幔裝飾,沒有一點別的顏色,給人感覺很壓抑。
此時她卻覺得心口處一陣陣銳痛襲來,隨后痛感一點點緩解。
難道,她要找的心臟就在那輛馬車里?怎么可能?她的心臟怎么會出現在蕭九思那邊?
族老們說,心臟出現在附近,她就能感應到。
難道是族老們上了年紀,記錯了?
“主子,身子不舒服了嗎?”阿蠻忙扶住黎清歡。
“阿蠻,扶我下車!”
黎清歡在阿蠻的攙扶下,下了車,朝著蕭九思的馬車走去。
“什么人?退后!”夜王府護衛(wèi)擋住了黎清歡的去路。
黎清歡忙行了個萬福笑道:“諸位大哥,小女子急著赴宴,你們能否行個方便,稍稍挪一下馬車,讓我過去!”
“過什么過?主子身體不舒服,讓不了!”
那護衛(wèi)顯得有些急切,倒是不像說謊。
黎清歡眸色一閃,忙命阿蠻取了藥箱過來。
她打開藥箱露出一排銀針,藥丸等物笑道:“這倒是巧了,小女子不才,會一些岐黃之術,不如讓小女子瞧瞧,說不定能對你家主子有些幫助!”
“這……”護衛(wèi)遲疑了一下,這些日子主子身子日漸消瘦,今天更是走到半道急癥發(fā)作。
現下這一處荒林里,哪里有大夫,不想還真遇到個大夫?
當下護衛(wèi)將消息稟告了上去,不一會兒青山疾步走了過來,看向黎清歡時眼底愣了一下。
這女子的氣質怎么有些熟悉?
青山沒做他想,帶著黎清歡便到了蕭九思的馬車前。
黎清歡越走心口處的異動越是激烈,她低垂著媚眼,眸色間卻早已經翻江倒海。
黎清歡站定在馬車前躬身行禮道:“小女子拜見王爺,聽聞王爺患疾,小女子正好會一些岐黃之術,可以幫王爺瞧瞧。”
黎清歡話音落下,天地間一片死寂,許久馬車里才發(fā)出了一聲低低的嗤笑聲。
車簾處緩緩探出一只手,手指修長,手型很好看,根根骨節(jié)分明。
拇指上戴著墨玉扳指,更襯托出肌膚的慘白,與這四周的濃黑格格不入。
隨著簾子的掀起,露出一張驚為天人的臉。
五官精致挺括,棱角分明,狹長的鳳眸冷酷無情,薄涼的唇角微微吊著,告知世人他很不開心。
黎清歡再一次見到蕭九思,沒想到是在這樣的境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