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景予嗯了一聲，“提前告訴我，我好有準(zhǔn)備，我會盡到東道主的禮儀?！?/p>

霍長亭的聲音格外沙啞，“好?！?/p>

在商景予的脖子里輕輕落下一吻，“對不起，說好了不會讓你受委屈，結(jié)果一句話也沒做到?！?/p>

商景予搖了搖頭，心平氣和的說，“如果我站在你的角度，可能遇到同樣的問題，我也會掙扎猶豫吧。”

夫妻兩人靜靜擁抱了很久。

深夜。

商景予坐起身，喊了一聲霍長亭，無人應(yīng)答。

商景予知道藥效起作用了。

她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男人。

這張臉，是她情竇初開的時候就喜歡上的，她貧瘠的戀愛經(jīng)驗中，所有的一切都和霍長亭有關(guān)。

他們是年少情侶，更是少年夫妻。

可能因為太過年少了，還沒有做好成為一個大人的準(zhǔn)備，就被強推著進(jìn)入到了大人的世界中，好多事情，都難以處理妥當(dāng)。

柔軟的手掌落在霍長亭的臉上，輕輕的撫摸著。

帶著些繾綣眷戀。

商景予仿佛有很多話要說，但最終只是彎腰，在霍長亭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很輕。

輕的仿佛回到了那年年少。

青蔥的少年時期。

高中校園。

高中教室。

體育課。

同學(xué)們都在操場上玩鬧，商景予在教室里補覺，霍長亭在教室里做試卷。

那個明媚的午后。

霍長亭的目光克制不住的落在身邊的少女的身上。

一縷陽光剛好從斜上方的窗戶里照射進(jìn)來，映照的少女每一根發(fā)絲都在閃閃發(fā)光。

霍長亭喉嚨滾動，鬼使神差的湊過去。

極其輕柔的，在自己女朋友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靠近的瞬間。

清爽的橘子味撲鼻，還有少女身上獨特的甜。

讓霍長亭的心臟砰砰亂跳。

親完后。

霍長亭迅速扭過頭，拿著筆，不停的在試卷上寫寫畫畫，仿佛這樣可以掩飾自己灼熱的耳根和像西紅柿一樣的臉。

可寫了很久。

霍長亭才發(fā)現(xiàn)落在試卷上的筆跡，都成了少女的名字。

而那時的霍長亭不知道。

在他轉(zhuǎn)過身的瞬間。

商景予就睜開了一只眼，俏皮又得意的看著他的側(cè)臉。

此時此刻。

商景予掀開被子。

利落的換了衣服。

只拿著手機，便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關(guān)門剎那。

躺在床上的霍長亭猛的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睡著，始終沒有，他預(yù)感到了，告別的味道。

當(dāng)輕柔的微弱下的時候，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沒有伸手將人擁入懷中。

心臟仿佛裂開了口子，冷風(fēng)呼呼往里灌。

他拿起手機，打電話問助理，“查一查今天晚上申請飛行的私人飛機飛行時間?！?/p>

助理那邊很快有了回復(fù)，“是商家商先生的私人飛機，兩個小時后起飛?！?/p>

兩個小時。

夠了。

霍長亭利落起身，動作迅疾如風(fēng)。

——

機場

商景予沒想到會見到霍以朔。

霍以朔的手里拿了兩根仙女棒，正放著，“來啦，放兩根仙女棒，來給你踐行?！?/p>

商景予無語。

扭頭看著岳聽松，“聽松哥，還要多久起飛？”

岳聽松說，“一個小時。”

話音剛落。

遠(yuǎn)處的半山腰，漆黑的夜幕下，突然竄起一束耀眼的光亮，劃破了寂靜。

那一束光直沖天際。

只聽到砰的一聲，巨大的金色煙花在空中轟然綻放，如同盛放的向日葵，絢爛奪目，瞬間照亮了黑夜。

流落下來的金色流蘇，也照亮了商景予愕然的瞳孔。

霍以朔看了看煙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已經(jīng)燃盡的仙女棒棒，忍不住撇了撇嘴。

緊接著。

第二朵，第三朵，第無數(shù)朵，璀璨煙花接連騰空，在空中交織著。

節(jié)奏舒緩，但是卻一朵接一朵，讓每一朵煙花都足夠綻放，然后消逝。

大片大片像瀑布一樣的星辰，如同幻境。

霍以朔低聲問道，“霍長亭想用這樣幼稚的方式把你哄回去？”

商景予沒有理他。

這不是挽回。

而是送別。

霍長亭知道她要走了，沒有阻攔，沒有質(zhì)問她為什么會不告而別，甚至都不曾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在寂靜無人的半山腰，為她一個人送行。

商景予看到過很多很多煙花。

卻沒有一場煙花秀，讓她這樣難過。

霍以朔還要開口，被岳聽松拉過去。

霍以朔撇了撇嘴小聲說，“早知道商景予想看煙花，我給她放一場更大的。”

岳聽松：“……”

飛機盤旋著降落。

岳聽松說，“景予，登機了?！?/p>

商景予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身沒有絲毫猶豫的上了飛機。

只是在艙門關(guān)閉的前一刻。

她扭頭望了一眼天空。

而后艙門關(guān)閉。

飛機滑行。

起飛。

升空。

很快，將那座城市，和那場煙花，遠(yuǎn)遠(yuǎn)的拋在了后面。

霍長亭獨自一人，站在半山腰，看著飛機最后化成一個光點，消失在遙遠(yuǎn)的夜空中。

空中的煙花也已經(jīng)冷寂，只剩下了淡淡的硝煙味和滿地碎屑。

夜空歸于平靜。

和黑暗。

他一個人站在那里，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才安安靜靜的收拾地上的煙花殘余。

一只手拎起不遠(yuǎn)處放完的煙花。

霍長亭抬頭看。

是霍以朔。

霍長亭在半山腰站了一晚上，霍以朔在停機坪站了一晚上。

“既然這么放不下，為什么不挽留？”

“……”

“你覺得你留不下嗎？可是不試試怎么知道？”

霍長亭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等我成長到可以挽留的樣子。”

霍以朔：“……”

他曾經(jīng)挽留過。

如今想想。

那些挽留，多么自私。

大學(xué)分手，他挽留，可絲毫沒有想過，多病的母親，上學(xué)的妹妹，會透支掉他一個正常人的一生，憑什么要求另一個正值風(fēng)華正茂的女孩，必須要站在身邊和自己一同承受？

機場失約，他也挽留，挽留到最后的結(jié)果是失去了他們的女兒，如果當(dāng)初讓景予在京市養(yǎng)胎，他們的女兒現(xiàn)在應(yīng)該會爬了。

他沒有創(chuàng)造一棟堅硬如鐵的房子，就沒臉談什么挽留，挽留首先要做到的，是真正的后顧無憂。

將垃圾收拾起來，扔進(jìn)了后備箱，霍長亭問，“你一起走嗎？”

霍以朔嗯聲，“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