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那小子車技太好了,甩不開啊?!?/p>
歐震磨了磨后槽牙,瞇眼看了下前方,陰沉著臉下令道:“跟阿峰他們說,Z路線走魔鬼坡?!?/p>
手下有些遲疑:“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那邊很危險的,萬一……”
“沒有萬一!”歐震低吼道,“沒看見他剛才差點弄死我嗎!我駕馭不住的人,不應(yīng)該活著!必須要一次成功,否則讓他起了警覺,就麻煩了?!?/p>
“您放心,那種地方,就算他有三頭六臂,也爬不出來的!”
說話間,車隊越過了山坡,進(jìn)入一片盆地一樣的凹坑。
這里的石林更加高大巍峨,錯落有致。
地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石塊,以及動物的白骨。
時不時有一兩只禿鷲飛過,站在那高高地石頭頂端,俯瞰著下方的人類。
鄒言摸了摸腰間的定位器,眉頭微微皺起。
又一個小坡度,當(dāng)前方車屁股消失在視線里的時候,他忽然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但已經(jīng)遲了。
車速太快,他一腳剎車也止不住慣性。
沖出去時,看到前面兩輛車已經(jīng)往兩旁分開,留給自己一塊空地。
剎那間,他什么都明白了,當(dāng)即解開安全帶,單手拉住車架,一咬牙,翻了上去。
轟隆——
車身重重地拍進(jìn)沙地里,卻沒有翻滾,而是開始快速下沉。
鄒言緊緊扒住,整個人幾乎貼在車頂上。
不知道什么時候,四周忽然刮起了大風(fēng)。
風(fēng)沙迎面直撲而來,吹起他脖子里的圍巾,剛好遮住了口鼻。
“鄒璟言!其實我挺欣賞你的,但可惜,你的出現(xiàn),對于我來說,是個威脅,所以抱歉了!”
第一輛車重新繞了回來,停在流沙的外沿,歐震站在車?yán)?,高聲進(jìn)行著最后的勝利感言。
“放棄掙扎吧,至今還沒有人能活著從魔鬼沙里逃出來,你也不會是那個例外!不過合作一場,我可以幫你,給你那位小情人捎句話,如何?”
“呵,她不是我的情人,從來都不是……她不喜歡,依附我而生……”
鄒言輕嗤著低語,冷靜地伸手摸到車后座摸索,摸到了牽引繩。
“你說什么?大點兒聲,傳錯了話,可別怪我?。 ?/p>
他抬頭望著不遠(yuǎn)處那道囂張的身影,知道對方正在欣賞著自己的垂死掙扎。
這就是罪犯的心態(tài)。
“我快沒力氣了,你走近點!”他一邊氣喘吁吁地高喊著,一邊快速打了個活扣,然后把另一頭綁在自己腰上。
隔著風(fēng)沙,歐震看不清對方的動作,只當(dāng)是搖搖欲墜。
聽到那急促地聲音,他樂了,身邊人也都笑了起來。
“鄒二少,我知道你臨死還想撈個墊背的,但你別忘了,這里是我的老巢,我怎么可能被你算計……呃!”
幾乎沒人看清發(fā)生了什么,歐震整個人突然往前飛起,重重地?fù)湓诹松车乩?,然后……開始慢慢地下沉。
“老板?您沒事吧?”
“老板!您堅持住??!”
一群人沖了過去,又在半路上紛紛剎住腳步。
“魔鬼沙在動……”
“不能去,去了會死的……”
歐震試圖解開身上的鎖扣,可越是掙扎,那扣束縛得越緊,勒得他幾乎喘不上氣,只能停下動作,大聲吼道:“一群廢物!還不趕緊想辦法救我!”
眾人面面相覷,互相推脫,沒一個人敢邁步。
鄒言望著這一幕,有些煩躁地嘖了聲:“把車門卸下來,鋪在沙面上,一個人綁上繩索爬過來,他那邊的沙子運(yùn)動得比較慢,完全來得及?!?/p>
雖然歐震心里面不甘愿,但不得不承認(rèn)這話很有道理,于是沖著他那幫手下再次喊道:“還不趕緊照做!”
“哦哦!”
大家大夢初醒般,慌忙去拆車門。
歐震緊盯著,心里暗暗盤算,等手下一抓住自己,就從對方腰間抽出小刀,割掉自己身上的繩子。
忽然,他感到一股力量猛拽了下,下沉的速度頓時加快了幾分,他神色一頓,怒道:“鄒璟言,你要干什么!你把我弄死了,你也別想活!”
“我只是想提醒你,別?;ㄕ?,否則,我一定會拉你陪葬。”
“……”
好不容易,卸下了兩扇門,剛準(zhǔn)備鋪過去,天邊忽然飄來一大片烏云,不遠(yuǎn)處的沙丘像是活了般,竟然在移動。
“那是什么?”有人驚道,“是被風(fēng)吹的嗎?”
知情的人臉色蒼白如紙:“不,是魔鬼發(fā)怒了,它要……吞了我們,走,快走!”
說話者扔下車門,頭也不回地爬上越野車。
其他人也漸漸反應(yīng)過來,一個個連滾帶爬,踉蹌逃生。
歐震心急如焚,連聲嘶吼道:“回來!都給我滾回來!誰救我,我就獎勵他一百萬!不,五百萬!”
沒人回頭。
因為整個盆地已經(jīng)以秒為速度單位,開始涌動和塌陷。
有錢,也要有命才能花。
“回來!你們這些廢物!都給老子滾回……咳咳……”
鄒言站起身,此刻腳下的汽車已經(jīng)陷進(jìn)去了一半,他瞇起眼,打量著四周的情形,把系在腰間的繩子解了下來,抓在手里。
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確實是他也始料未及的。
久違的死亡,離得這么近。
向來無所畏懼的心,竟產(chǎn)生了一絲顫抖。
他在害怕。
不是害怕死亡本身,而是怕……愛他的人會傷心。
之前他只是手上受了點傷,那女人都能掉眼淚。
如果他真的死了……
忽然之間,鄒言有點后悔,早知道來之前,要求對方暫時不要愛自己了。
不愛的話,就不會難過了吧?
就像那段時間,她決定離開他……
現(xiàn)實不容許他多想,翻涌的沙丘很快來到了面前。
他扯上圍巾,緊緊地捂住口鼻,果斷地跳了下去——
嗚——嗚——
風(fēng)沙飛揚(yáng),昏天黑地,像有猛獸在咆哮,試圖將這片區(qū)域里的所有活物都吞沒。
不知過了多久,風(fēng)沙停了,天也恢復(fù)了湛藍(lán)色。
一切戛然而止。
陷入流沙的車輛,以及疾奔而去的眾人,全都沒有了蹤跡。
這片蒼茫的野域里,只有石林依然屹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