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定侯蹙眉回頭,卻被外頭呼嘯的寒風(fēng)迎面糊了一臉。
等他適應(yīng)了這股寒氣再抬眸的時候,就瞧見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門口,腰間佩劍,英姿勃發(fā),顯然剛才那一腳就是她踹的,而那個人的臉,他看著也有些熟悉,像是不久前才見過。
對方卻并未理會他,見門開了,便側(cè)身讓到了一旁,將身后穿著雪白狐裘的身影露了出來。
女子抬手緩緩摘下兜帽,露出了陸英那張憔悴卻靈秀的臉。
“居定侯莫急,還早著呢?!?/p>
她穿過人群,遙遙看了眼老鴇,抬手輕輕一揚,老鴇一拍大腿,激動得渾身都抖:“還得是陸大姑娘……不不不,夫人,還得是夫人。”
居定侯不明所以,下意識看了眼虞無疾,虞無疾也很茫然。
他既不懂陸英剛才那是什么意思,也不懂她為什么會來這里,雖說他的確是說了自己的行蹤,但完全沒想過陸英會真的問。
他下意識站了起來,一只手卻搭在了他肩膀上,力道不大,但他還是順著那股力道坐了回去,陸英立在他身側(cè),看向居定后,微微一伸手:“請侯爺繼續(xù)?!?/p>
居定侯卻沒動,他雖輕狂,可不是沒有腦子,眼下這情形怎么看怎么不對勁,方才他喊出二十萬兩時,老鴇都沒這么激動,陸英什么都沒說,對方卻變了副面孔,怎么想怎么有問題。
“你剛才,做了什么?”
居定侯遲疑許久,還是問出了口,虞無疾也側(cè)頭看了過來,陸英微微一笑:“二位來青州不久,還不知道這拍賣行的規(guī)矩,青樓也適用。”
居定侯臉色一沉,老鴇高興之下卻根本沒察覺到他的異樣,拍了下巴掌表示贊同:“正是,大姑娘剛才是在說,今日不管二位如何爭,這周小姐都是她的人了?!?/p>
虞無疾一愣,下意識側(cè)頭看她,陸英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居定侯也有片刻的驚愕,但很快就回了神,他嗤笑出聲,再次恢復(fù)了先前的氣定神閑,往椅子上一靠,抬起眸子看了過來:“好大的口氣,你陸家才多少東西,也不怕傾家蕩產(chǎn)。”
陸英扯了下嘴角,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侯爺身上的香,大周十分少見?!?/p>
居定侯蹙了下眉頭,理智告訴他陸英不會沒話找話,但他用什么香和陸英什么關(guān)系?
忽而他想到了什么,眉心一擰:“我這香難道……”
“承蒙惠顧,”陸英頷首,“正是出自我那條商路?!?/p>
居定侯的臉色再次難看起來,雖然他用了陸英帶回來的香,但這并不影響當(dāng)下的局勢,可卻莫名地讓他在氣勢上矮了一層。
他將那感覺壓下去,冷哼一聲:“那又如何,你那商路才幾年?能抵得過我家中累世經(jīng)營?”
“自然不能,”陸英十分坦誠地承認(rèn)了,“但是……”
她話鋒一轉(zhuǎn),“多可惜呀,這怎么就不是京城呢?”
居定侯一僵,瞬間咬緊了后槽牙:“我堂堂居定侯,難道還會賴一個青樓的賬?”
“這話可就不能問我了。”
陸英靠在虞無疾身上,笑瞇瞇看向老鴇:“陳媽媽,你說呢?”
陳媽媽額頭冷汗直冒,卻還是低下了頭,“咱們都是當(dāng)場結(jié)清的?!?/p>
“你是活膩歪了吧?”
他咬牙開口,隨著話音落下,周遭嚴(yán)陣以待的護(hù)衛(wèi)齊刷刷拔出了刀。
姑娘們被嚇得驚叫連連,擠成了一團(tuán),老鴇更是腿一軟跪倒在地,卻仍舊沒有松口,居定侯的名聲如雷貫耳,誰不知道他行事狠辣,這生意要是做了,只怕有命拿錢沒命花。
和他一比,陸英的信譽就太好了,別的不說,至少她們還有卷錢逃跑的機會。
“你想干什么?”
單達(dá)上前一步,護(hù)在兩人身前,雙眸死死盯著居定侯。
“既然不能把人帶走,那就只好讓人永遠(yuǎn)留下?!?/p>
虞無疾抬手給陸英倒了盞茶,推到他手邊后才看向居定侯,“你是這個意思吧?”
居定侯索性也不再遮掩:“是又如何?我說過的,她今天只有兩條路可以走?!?/p>
話音落下,他抬手一擊掌,護(hù)衛(wèi)立刻上前一步,外頭的護(hù)衛(wèi)也躁動起來,氣氛瞬間緊繃。
可等了又等,外頭的人都沒進(jìn)來。
“怎么回事?”
身旁的美人立刻去查看,回來的時候花容失色:“侯爺,外頭,外頭不是咱們的人。”
“什么?”
居定侯豁然起身,大步到了門邊,一眼看去果然如同美人所說,全是使衙署的護(hù)衛(wèi)。
這么說也不準(zhǔn)確,因為幾丈之外,他的護(hù)衛(wèi)正試圖沖進(jìn)來。
可等他們進(jìn)來,根本來不及了。
這夫妻兩個,一唱一和,還真是配合的好啊……
他怒極而笑,眼底一片猩紅。
陸英見他反應(yīng)這么大,頗有些驚訝:“你不會覺得,我是只帶了兩個丫頭,就敢來這里吧?你可是要殺我的呀?!?/p>
過于樸實的話,竟噎得居定侯難以開口,他定定看著陸英,半晌猝然笑開,聲音也柔軟下去:“師母說笑了,我怎么舍得呢?罷了,輸在你手里,我也算甘之如飴,人就送給你們了?!?/p>
他理了理衣裳,恢復(fù)了先前矜貴高傲的模樣,“但有句話,我還是得說給師母聽,有了證據(jù),不代表路會更好走,若是先生什么時候倒了,一定記得來找我?!?/p>
他說放下便仿佛當(dāng)真不在意了,臨走之前還朝二人頷首道別,倒是謙謙有禮。
陸英眉心卻蹙了起來,這居定侯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覺他的態(tài)度,這般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