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著眉頭回了未明堂,金聲柔聲安撫:“夫人,大家都知道你是好心,猜錯了也不要緊的。”
陸英嘆了口氣,若這是陸宅,她當(dāng)然不會多想,可這畢竟是使衙署。
“你下去歇著吧?!?/p>
她給了金聲一個安撫的笑,催著人下去了,可躺在床榻上,卻始終睡不著,總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什么,只是想不起來。
這一宿她睡得很不安穩(wěn),早上起身的時候,眼底都是血絲。
府衛(wèi)來匯報昨夜的情形,他們在府里戒嚴了一宿,并沒有發(fā)現(xiàn)別的可疑行跡,陸英點點頭,瞧見眾人眼底的紅血絲,心里很有些過意不去,連忙讓人下去歇著,只是昨天情急之下,所有府衛(wèi),當(dāng)值的和不當(dāng)值的全都被喊了起來。
今天就算有人可以歇著,可也有人歇不了。
陸英心里越發(fā)過意不去,正斟酌著要不要安撫幾句,腦海里忽地靈光一閃,想起來自己一直遺漏的是什么了。
她眉心緊緊地皺了起來,卻沒多說什么,只讓人下去了。
天色很快又暗了下來,陸英按著時辰上了床榻,不多時,遠處傳來一聲尖叫,她翻身坐起,朝著聲音來源處趕了過去,是虞老夫人的院子,有人夜襲這里,沒能進門就被陳妞妞發(fā)現(xiàn)了,尖叫聲引來了府衛(wèi),立刻將人抓了起來。
審問過后,和昨天如出一轍的回答,是個毛賊。
府衛(wèi)們面面相覷,顯然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這是有人在故意折騰他們。
那今天,要不要繼續(xù)嚴查?
府衛(wèi)就那么多人,繼續(xù)嚴查的話,白日里沒來得及修整的府衛(wèi)怎么可能扛得?。?/p>
若是不嚴查,萬一敵人就暗中等著,一旦你放松警惕,就會下手呢?
校尉忍不住罵了句臟話,明晃晃的選擇就在眼前,可他們好像怎么選都不對,思忖無果后,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了陸英身上。
陸英沉吟著沒開口,這實在是不好決斷。
選對了沒有功勞,可一旦錯了,她就得負全責(zé)。
萬一再出了人命……
“都歇著吧,再怎么著也不能這么熬著?!?/p>
虞老夫人忽然開口,替陸英做了決定。
那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沉重氣氛驟然一松,仿佛壓在身上的千斤重擔(dān)被取了下來。
陸英不自覺看了過去,虞老夫人朝眾人擺了擺手,見陸英看了過來,低嘆了一聲:“我還在呢,天塌下來都有娘頂著,別多想,歇著去吧。”
陸英怔在原地,天塌下來,都有……
她唇瓣蠕動幾下,沒有將那句話重復(fù)完整。
這么嚴重的話,她怎么能說得那么輕描淡寫呢?
“我剛才不開口,不是想推卸責(zé)任。”
她遲疑許久,開口解釋,“我只是在想一個萬全的法子?!?/p>
手掌忽然被握住,虞老夫人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這孩子,想得也太多了些,一家人本就該有商有量的,出了事就指望你,這算什么呢?”
陸英啞然,有些說不出話來,有商有量……
“再亂也就這兩天,等無疾回來就好了,回去吧?!?/p>
虞老夫人給她緊了緊衣裳,順手推了她一把,陸英這才轉(zhuǎn)身回了未明堂,沒了昨日的戒嚴,府里的人更加不安,下人房里后半夜還亮著燈,陸英知道自己不熄燈,旁人更不安,索性滅了燈燭,靠在床頭深思。
屋頂卻再次響起了踩踏聲。
她毫不意外地睜開了眼睛,不多時外頭響起侍女的驚叫聲,顯然是起夜的侍女發(fā)現(xiàn)了刺客,府衛(wèi)匆匆而來,卻沒能將人抓住,人逃進了府里,不知道藏去了什么地方。
這下,整個府里都別想睡了。
陸英沉下眸子,這是非要折騰的整個使衙署筋疲力竭,再來下手啊。
眾人早就猜到了刺客的目的,此時將他們手段如此下作,臉上都帶了慍怒,卻不得不耐著性子搜索府里,陸英沒跟著去,她坐在椅子上,指尖一下下點著矮幾。
敵暗我明,太被動了。
“夫人,要不要遣人去京城問問少師什么時候回來?這么熬下去不是辦法。”
月恒端了杯參茶進來,她拳頭緊攥,顯然被這么戲耍,她的忍耐也到了極限。
陸英垂下眸子,問虞無疾?
“你覺得,對方動我們的目的是什么?”
月恒茫然:“還能是什么?逼著少師將貪污和糧倉的事壓下來呀?!?/p>
“正是?!?/p>
陸英點點頭,“可從這里到京城,需要多久?”
月恒沉默了,她雖然沒去過,可也清楚距離,快馬加鞭,一日就能來回,虞無疾走得再慢昨天晚上也該到了,可對方今天卻還是不疾不徐,只能說明一件事,也有人拖住了虞無疾的腳步。
即便派了人去京城,恐怕也見不到虞無疾。
“那怎么辦?就這么熬著嗎?”
陸英沒言語,指尖仍舊一下下敲著矮幾。
月恒不敢再問,心里有些懊惱,這么大的難題,就算是陸英也不知道該怎么解決吧?
她不該為難自家姑娘的。
她開口想要安慰陸英幾句,外頭的嘈雜聲忽然劇烈了起來。
“是不是抓到刺客了?”
她心里一喜,連忙抬腳出去,卻是剛出門,就迎面看見府衛(wèi)神色慌張地沖了進來,那模樣看得她心里一跳,這不像是抓到刺客的呀。
“出什么事了?”
“快稟告夫人,居定侯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