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很安靜,路燈時不時透過車窗灑進來,忽明忽滅。
“這下放心了?”宋凌商問,“見到你的好閨蜜安全了?!?/p>
“你沒傷害她就行?!?/p>
吳黎好好的,她就徹底放了心。
“過來?!?/p>
“嗯?”
“坐過來?!?/p>
余音朝他挪過去,被他抱住,坐在他腿上。
“吳黎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沒有對她做什么。但凡換個人,敢?guī)湍闩?,即便我不要她的命,也會讓她生不如死。?/p>
余音點了點頭:“我知道。”
“所以音音,你是不是也該理解一下我?!?/p>
這話題跳躍性有點大,余音不解。
“我曾經(jīng)和你說過,我小時候失明過一段時間?!?/p>
“嗯?!?/p>
“我眼睛還沒好,就被送去了南幫。照顧我的是袁鶴青和他父親,南幫等級嚴格,袁叔也只是個小頭目,地位不算多高。再加上他和袁鶴青都忙,有時候顧不上我,我就會被幫里的其他孩子欺負。你沒去過那種地方,你不知道那里的孩子們有多可惡?!?/p>
余音望著他,他小時候好像過得特別慘。之前他就給她講過,當時她就好心疼。
現(xiàn)在聽他說起這些,她心里還是不好受。
其實哪里輪得到她心疼,她還是多心疼心疼她自己吧。
“挨打都不算什么,他們給我的床上放毒蛇,給我的飯里放蟲子,往我鞋里放燒紅的碳。哦,還把我和狗關在一個房間里,比特犬你知道嗎?很兇,戰(zhàn)斗力強得很。”
“怎么忽然和我說這個?”
“然后我遇到了熊剛,他是孩子王。有他護著我,沒人敢欺負我了。那群孩子還把我的藥扔掉了,是熊剛從山底下找了一天一夜給我找回來的,不然我的眼睛未必能好?!?/p>
余音知道他的意思了。
“袁叔,袁鶴青,熊剛,他們都對我很好。沒有他們,也就沒有我的現(xiàn)在。音音,我是個混賬,但是混賬也不是沒人性。我一條賤命,活到今天不算容易,我都記著他們的恩?!?/p>
余音知道他是個很記恩的人,從他對孟嬌的態(tài)度就能看出來。他不是泯滅人性毫無感情,他很重感情。
但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你外婆的事情,我的確很抱歉。但是音音,我不讓熊剛去給你外婆償命,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你,而是的確不能。我喜歡你是真的,我不能殺熊剛也是真的。”
“但是我外婆就是被他害死的啊。他對你有大恩大德,可是我對他只有仇恨。你要護著他,可我只想讓他血債血償?!?/p>
“音音,你外婆的確已經(jīng)回不來了。我知道這么說對你很殘忍,但即便你殺十個熊剛,她也回不來了。”
余音哪里會不知道外婆回不來了呢。
她就是不甘心啊,就是覺得憋屈啊。
替外婆難受,她外婆實在是死得冤啊。
“宋凌商,說到底,還是因為你沒多喜歡我?!?/p>
“音音,我說過,這兩件事情沒有關系?!?/p>
“那如果是孟嬌呢?如果熊剛害死的是孟嬌的至親,你會怎么處理?”余音看向他,不服又氣悶,尖銳地問,“或者我換一個問法,假如當初對你救命之恩的不是孟嬌而是我,對于我和熊剛這樣的矛盾,你又該如何處理?”
宋凌商皺起眉頭:“音音,你鉆牛角尖了,你這個假設不存在?!?/p>
她卻依然執(zhí)拗地問:“你記恩,誰對你好,你對誰好。但如果孟嬌和熊剛是你死我活的態(tài)勢,你會留下哪個?”
“孟嬌不會這樣。”
孟嬌靠著他、依附他,不會問出這種讓他為難的問題。
“是,孟嬌懂事,她不會。我不懂事,我只會讓你為難?!彼苤S刺地說,“只怪我運氣不好,沒有一個對你施恩從而讓你感恩戴德的機會,以至于我現(xiàn)在沒有任何資格和立場,只能一再成為不被你選擇的那個?!?/p>
“音音?!彼瘟枭虈@了口氣,“你就不相信我喜歡你是不是?”
“你不也不相信我嗎?你多少次提佩梁哥?”余音說起來自己都覺得好笑,“宋凌商,你看我們多可笑。彼此懷疑,從未有過信任,你真的覺得我們還有繼續(xù)在一起的必要嗎?”
“有?!彼瘟枭毯敛华q豫地說,“我喜歡你,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余音沒再吭聲。
“你外婆和爸爸不在了,我代替他們,好好照顧你,好不好?我來這樣彌補你,可以嗎?”
“你代替不了他們,誰也代替不了他們。他們對我的好是無條件的,不像你,你總是懷有目的?!?/p>
“我有什么目的?”
“你自己心里知道。你帶我出來,不就是為了滿足你的色欲?!?/p>
“因果關系錯了,音音。”宋凌商說,“不是因為我有欲望才帶你出來,而是因為你在我身邊,我才有欲望。”
“噢,我好榮幸啊?!?/p>
不管她的陰陽怪氣,宋凌商繼續(xù)道:“不是說想去很多地方嗎?還說等老了退休之后就去環(huán)游世界?,F(xiàn)在不用等你退休,我就帶你去世界各個地方,不好嗎?”
那是和他認識不久后聊天的時候提起的話,沒有想到他還能記著。
余音沒有多高興,也沒有多欣喜,她只是有些唏噓。剛認識的時候,是多好的一副光景。
宋凌商摟著她的腰,撣在她肩頭,低聲說:“音音,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們以后好好生活,可以嗎?”
余音不知道他怎么有臉說出這樣的話。是她不想好好生活嗎?關系發(fā)展到今天這樣,是她的錯嗎?
搞得好像是她一直在鬧一樣,她不都是被逼的?他這個始作俑者,搞得好像筋疲力盡一樣。
心里莫名其妙竄上來一股邪火,她冷笑一聲,說:“好啊,那你先去和孟嬌分個手,怎么樣?你讓我跟在你身邊當小三當情人,我怎么好好生活?”
宋凌商抬頭,撞入她譏誚的眼神中。
微抬著下巴,挑釁又嘲諷地看著他,故意激他呢,以為他不會答應。
他也不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可以啊?!彼笾哪?,說,“但我分手后就沒女朋友了,你是不是要陪我一個女朋友?只要你答應做我女朋友,以后好好在我身邊再也不離開我,我立刻就去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