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大殿,人群中央。
云知微站定于此,手舉令牌,滿身涌動著說不出的明媚與張揚。
上方的皇上,不可思議地望著她手中的令牌。
眼看著周邊的侍衛(wèi)已經(jīng)隨時要往前攻擊過去,要將云知微捉拿。
皇帝急急阻止了他們。
“住手!”
云知微轉(zhuǎn)過頭來,瞇著眼睛打量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那個令牌。
眼底一點點涌動,出了幾分笑意。
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剛才在看到皇上以及太后的時候,云知微腦海之中不自覺地多出了一些奇怪的記憶。
或許是她已經(jīng)徹底將那傀毒壓制了下去。
現(xiàn)如今,腦海之中隨時不能出一些記憶時,腦海不會再像從前那般撕裂的疼痛。
那道記憶并不完整。
卻足以讓云知微確定,自己來過這大啟宮殿。
甚至于,她從前跟著大啟的先帝曾經(jīng)有過一番交情。
她的記憶告訴她。
當年在這大啟宮殿的時候,她曾經(jīng)救下過奄奄一息的先帝。
彼時,先帝更曾給過一個令牌。
先帝曾經(jīng)言,見此令牌,便如見他。
無論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攜此令牌來到大啟,便可得到最高的禮遇。
果不其然。
此刻看著皇帝這樣的反應(yīng),云知微知道,自己的記憶沒有錯亂。
整個大殿之中一片寂靜。
皇帝站在上方,滿目都涌動著,不敢置信。
下方的陸長寧此時滿眼憤然。
她瞪大著眼睛,滿心等待著皇上下令將云知微捉拿。
見他突然頓住。
陸長寧再也按捺不住。
“皇上!你要替我做主啊皇上!”
“太后,長寧真的好疼??!”
一道道痛苦的叫喊聲響起。
太后握緊拳頭,憤怒之下,額頭之上青筋突起。
“皇帝,還在等什么?還不趕緊捉拿了這個急派胡言的妖女!”
皇上死死地盯著那個令牌,似乎在判斷著什么。
而這時,云知微眉頭淡淡一動,眼底浮動著淺淺的笑意。
“皇上,您說,我還要跪嗎?”
皇帝身軀一陣踉蹌。
他的眼神終于從初始的震驚,到現(xiàn)在的震撼。
他自然認識那個令牌。
此令牌乃是先皇貼身之物。
當年先皇還在世時,對此令牌曾經(jīng)愛不釋手。
甚至到六年之前彌留之際,在他陪伴于先皇身側(cè)時。
先皇更是仔細的叮囑他,他將令牌交給了一位貴客。
若有一日此貴客來到大啟,必定要將之分為上上之賓,以最高的禮數(shù)對他。
先皇千叮嚀萬囑咐,那位貴客十分重要,絕對不能怠慢。
先皇也曾提及,那位貴客本領(lǐng)非凡。
若能得她相助,大啟將如虎添翼。
這么多年了,那個人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大啟帝甚至幾乎快要忘記了這么一出。
直到現(xiàn)在,看著那一枚令牌,所有的記憶全都浮躍于腦海。
再聽到云知微那似笑非笑的話,大啟皇帝身軀再又狠狠一震。
他瞇起眼睛,對上了云知微那一雙黝黑清澈到極致的雙眸。
若非是親眼所見,他絕對想象不到,先皇口中所說的那位貴客,竟然是一個年輕的姑娘。
可是,這一刻,他也豁然開朗。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先皇會這么器重一個年輕姑娘了。
不僅解決了天下的瘟疫。
又從天堂島中解救出了那么多的百姓。
這個女子,的確如先皇所說,絕非等閑之輩……
大啟皇帝心頭翻滾著驚濤駭浪。
整個人都在權(quán)衡著什么。
而這時,地上的陸長寧早已經(jīng)等候不及了。
眼看到皇上還在出神,陸長寧再也按捺不住嘶吼。
“皇上!別聽這個女人胡說!她慣會巧言令色!”
此刻,皇帝也已迅速下了判斷。
他抬起眼眸,朝著身旁的御前侍衛(wèi)低聲言語了幾句。
御前侍衛(wèi)聞聲,迅速往前
“將她帶下去,莫要驚擾了貴客?!?/p>
陸長寧滿心一喜。
面紗之外,雙眸之中全然涌動著笑意與幸災(zāi)樂禍。
她就知道。
這個囂張狂妄的女人,今日完了!
今日之后,這個女人便將會萬劫不復(fù)。
在整個大啟,她便會如同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她既然敢在這里如此放肆,便會為此付出代價!
臉上依舊涌動著些許淚痕。
雙眼之中卻是止不住笑意橫生。
她滿眼等待著云知微被趕走。
哪里想到,那群圍繞在云知微身旁的侍衛(wèi)們,竟全都直勾勾的朝著她的方向沖來。
與以前侍衛(wèi)更是已經(jīng)落到了她的跟前。
“長寧郡主,請吧?!?/p>
陸長寧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她錯愕的看著跟前的御前侍衛(wèi)。
“許大人,您說什么?”
御前侍衛(wèi)不敢怠慢。
“長寧郡主,是您自己出去,還是我們帶你出去?”
陸長寧整張臉唰的一下白了。
“許大人,怕不是搞錯了?皇上不是讓你把那個賤……那個女人拖下去嗎?”
御前侍衛(wèi)一臉認真。
“抱歉,長寧郡主,臣等皆奉皇上命令行事。方才皇上說的,的確是長寧郡主您?!?/p>
陸長寧:“……這不可能!皇上!你怎么可能會讓我離開?”
皇帝掃了一眼她,嘆息了一聲,未曾多言。
整個大殿,此番也一片嘩然。
原本所有人都等待著侍衛(wèi)將那囂張的女人帶下去。
哪里想到,會是這般場景?
剛才還為云知微捏了一把汗的六皇子,此時也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他悄然往后退兩步,不可思議的跟瑞王妃對視了一眼。
無不看出了對方眼底的震驚。
陸長寧渾身都止不住的在顫抖。
她定定地望著眼前的許大人,看著那沉默的皇帝,終于確定了什么。
“太后!”
陸長寧失聲驚呼。
太后分明也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皇帝,到底怎么回事?”
皇帝滿腔苦澀。
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那一枚令牌,本來是先皇的機密。
先皇告知過他,那位貴客生性低調(diào),不喜張揚,斷不能在外泄露她的身份。
否則只會惹得那位貴客不痛快。
眼下這個情況,連皇帝他自己都覺得甚是滑稽。
可他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道。
“這位浮云姑娘說得不錯,長寧郡主身為大啟之人,且知法犯法,屢屢打斷我們與這位姑娘之間的攀談,實乃大不敬之罪?!?/p>
“看來我們從前的確是太過驕縱長寧郡主了,如今,她接管清風軍在即,讓她接受接受教訓(xùn),自我反省一番,也是應(yīng)該的?!?/p>
話說到這里,連皇帝都忍不住無奈的抽了抽嘴角。
太后如同見了鬼一般,震驚的望著大啟皇帝。
“皇帝,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大啟皇帝此時整個人頭皮都止不住在發(fā)麻。
他掃了一眼云知微。
最終嘆息一聲,繼續(xù)說道。
“無論如何,這位浮云姑娘奶是我們大啟的福星。這一次若非是她,數(shù)以千計的家庭,也不可能得到團圓?!?/p>
“太后或許不知,云澈告之于朕,上次平潮鎮(zhèn)的瘟疫,也是這位浮云姑娘解決的。”
“若非是浮云姑娘,瘟疫或許早已經(jīng)從平潮鎮(zhèn)中蔓延出來,傳染到我們京都。到時候,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p>
“母后,您就說,都已經(jīng)這樣了,她還需要向我們下跪嗎?”
“拯救了我們這么多人,而我們卻還要逼著她下跪,那豈不是顯得我們太過不仁不義?若讓天下百姓得知,豈不是讓大家笑話?”
“若是讓他國知曉,怕是更要戳著我們脊梁骨?!?/p>
“這個姑娘說的不錯,她的確是在救陸長寧。長寧郡主即將接管清風軍,天下人都知道當年的陸風將軍宅心仁厚,對待所有人都一視同仁,這才盡得民心。倘若讓人得知長寧郡主在此逼迫我們恩人下跪,那只會讓清風軍為人詬??!只會讓人覺得,清風軍仗勢欺人!”
“母后,您說是嗎?”
皇帝聲聲落下。
太后握緊的雙拳,止不住松了下來。
經(jīng)過方才陸長寧的一番話語,她的確厭惡極了下方的那個姑娘。
可現(xiàn)在,皇帝這番言語,又著實說到了她的心坎之上。
不錯。
如若這個姑娘真的立下了這么多功勞。
那她就是這個大啟的救命恩人。
如若當真在此逼著這個姑娘下跪。
那的確顯得他們不仁不義了。
方才太后也實在是氣昏了頭,心疼極了陸長寧,壓根沒有多想到這一層。
眼下想到這一點,太后止不住的心驚肉跳。
看向陸長寧的眼神,不免多了幾分責備。
御前侍衛(wèi)已經(jīng)帶著一眾人,架著陸長寧準備將她帶下去。
陸長寧此刻大腦一片空白。
怎么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演變成這樣。
眼看著自己要被拖拽離開。
她顧不上一切,再又淚眼婆娑。
“太后娘娘,皇上!是臣女太過唐突!侍臣女方才考慮不周到!還請皇上跟太后饒恕臣女!臣女知錯了!求皇上跟太后再給臣女一個機會!”
“是臣女考慮不周,差點陷輕風軍于不義,差點毀了爹爹這么多年來的威望!臣女愧對清風軍,愧對爹爹,求皇上再給臣女一個機會!求求您了……”
道道痛喊落下。
言語之中,全是無盡的懺悔。
那痛徹心扉的哭喊聲,一字一句,深深咋子落在人的心頭。
幾個侍衛(wèi)已經(jīng)拽著她,隨時都要離開。
皇帝輕嘆息了一聲。
太后則是滿眼不忍。
“皇帝,長寧丫頭也不是故意的,再給他一個機會吧?!?/p>
大啟皇帝沒有多言,只是看向了下方的云知微。
自從她亮出令牌之后,她再未多說半句話。
云知微落在下方。
明明身形纖細,可滿身卻散發(fā)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威嚴。
皇帝此刻更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浮云姑娘,如若不然,再給長寧郡主一個機會?”
伴隨著這一句話,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已經(jīng)落到了云知微身上。
那身形纖細的姑娘,臉上掛著淺淺淡淡的笑容。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一旁狼狽到極點的陸長寧。
“長寧郡主……清風軍未來的首領(lǐng)?陸風將軍的女兒?”
“也好,那今日我便看在陸風將軍以及清風軍的面子上,再給你一個機會。”
“不過,長寧郡主,如果你再想接手教訓(xùn),可以隨時來找我,我很樂意幫這個忙?!?/p>
淺淺的笑聲落下。
明明聲音聽著十分平淡,此番卻如同一記驚雷砸下,狠狠砸落在陸長寧以及在場所有人的心頭。
陸長寧心有不甘地咬著牙,攢著拳頭。
滿心則是早已翻滾起了驚濤駭浪。
她驟然抬起頭來,看著跟前的女子。
不知為何,她既然仿佛在這個女人的身上看到了那個大夏云知微的些許影子。
她們都是一樣的討厭。
一樣地讓她恨之入骨!
她死的盯著云知微,恨不得將她拆分入腹。
云知微挑眉淡笑,“長寧郡主還有什么話要說?”
陸長寧:“……”
云知微:“看來長寧郡主是太激動了,想要謝謝我?無妨,只是舉手之勞罷了,不必言謝?!?/p>
陸長寧:“……”
滿腔氣血翻涌,陸長寧恨不得氣得一口血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