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那侍衛(wèi)的一聲話語,周邊圍觀的百姓們,眼神此番全都變了。
云知微依舊靠在椅背上,滿身都透著一股慵懶的氣息。
她好整以暇地抬起頭來。
“哦?你們將他秘密關(guān)押起來了?為何?”
那侍衛(wèi)站在下方,早已心底翻滾著萬千波浪。
他怎么也沒想到,他竟然脫口而出,說出了自己內(nèi)心深處最真實(shí)所想。
他死死的咬著牙,拳頭攥緊,拼了命地克制住自己的沖動。
好奇怪。
他覺得自己竟然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了。
他深吸一口氣,調(diào)動著體內(nèi)的內(nèi)力,終于沖破了這陣奇怪的感覺。
也是這一刻,他終于意識到了什么。
他們竟然被這個丫頭給騙了!
方才,云知微是故意跟蕭六蕭八做戲給他們看,為的就是讓他們帶路,好找到朱管事!
侍衛(wèi)胸腔劇烈的起伏,恨不得一口老血吐出。
他萬萬沒有想到,明明他們早就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
明明一切看著都天衣無縫。
只要那朱管事永遠(yuǎn)不出現(xiàn),事情就不會被揭露。
可他們竟然還是中了這個臭丫頭的計!
竟然主動暴露了!
云知微不顧那侍衛(wèi)的憤怒,她眼神逐漸發(fā)冷。
她緩緩地從椅子上起身,朝著前方步步而去。
冰冷的視線砸落在那侍衛(wèi)的身上,云知微眼神寒涼,那神色一如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外頭人群都已到位。
一切證據(jù)也都可以揭露出來。
是時候該算這筆賬了。
“是你們買通了朱管家,讓他夜里偷偷調(diào)換了清堂之內(nèi)的棉衣,白日里你們便可名正言順前來將清堂封鎖,是這樣,對嗎?”
此時,她的語氣不再像是之前那般透著笑意亦或是商量。
明明聽著仿佛像在詢問,可話語中卻透著說不出的堅定。
侍衛(wèi)眼神漸冷。
“云知微,你胡說八道!我們怎么可能這么做?”
云知微挑了挑眉梢,倒是沒料到,這侍衛(wèi)竟然對自己的針,有抗拒力。
也是。
這終究也是個一等一的高手。
銀針落下,能讓他吐出一兩句真心話,就已經(jīng)算很不錯了。
云知微略一思忖,“那行,那你就跟朱管事當(dāng)面對峙一番?!?/p>
云知微說完,給了蕭六一個眼神。
蕭六現(xiàn)狀,輕輕拍了拍手掌。
當(dāng)下又有兩個隨從押著朱管事到達(dá)此處。
此時的朱管事臉色煞白,整個人兩股戰(zhàn)戰(zhàn),神色驚恐到了極致。
才被帶到大堂之中,他瞬間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為首的侍衛(wèi)眼看著被抓到此處的朱管事,表情再度變了。
“大人!你要幫幫我啊大人!”
朱管事早已嚇得屁滾尿流,一看到這幾個侍衛(wèi),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就在剛才他被抓來的路上,蕭六蕭八一直告訴他,他做的事情已經(jīng)全都敗露了。
所以,此時他早已嚇得六神無主,只能倉皇求饒。
大堂之內(nèi),四處都回蕩著朱管事那驚恐的求饒聲。
云知微似笑非笑的望著朱管事。
清堂內(nèi)的老弱病殘們,不顧一臉憤慨。
周遭圍觀的百姓們,更是聲聲唏噓。
“竟然真的是他!竟然真的是他做了這些事情!”
耳畔那一聲聲,求饒聲還在襲來。
為首的侍衛(wèi)深吸兩口氣。
他冷冷的看向朱管事,那眼神如同淬了寒冰一般,恨不得要將朱管事凌遲!
這個蠢東西,膽子竟然這么小。
被隨意的一誆騙,就吐露實(shí)情,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眼看著那朱管事還在繼續(xù)求饒。
為首的侍衛(wèi)眼神也沉了下來,“你就是朱管事?便是你,向皇上舉報,清堂以次充好,攝政王中飽私囊,是嗎?”
侍衛(wèi)說著,迅速給了朱管事一個眼神。
原本還六神無主不知所措的朱管事,猛然一愣。
他迅速緩了緩心神。
“對,是小的?!?/p>
為首的侍衛(wèi)高抬起頭來,臉上涌動出了些許得意。
“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將這個重要的證人保護(hù)起來,將他安置在隱密之地!沒想到,竟然讓云姑娘你找到了?!?/p>
侍衛(wèi)說著,又再度假模假樣的往前踏去,一臉大義地望著朱管事。
“你放心,我們會保護(hù)好你的安全的,有我們在,不會有人能傷及你的性命。你只管說出自己知道的事情就行?!?/p>
此言一出,周邊眾人紛紛了然。
朱管事也心神微動,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長長舒了口氣。
目光再度對上了那侍衛(wèi)的眼神,朱管事即刻抬起頭道。
“是攝政王!攝政王吩咐我們清堂,將柳絮混合在棉花之中來做成衣服?!?/p>
“我實(shí)在是心有不忍,所以我昨夜才特地前去舉報,不想因為這件事而讓黎民百姓受苦。”
朱管事一番話落下。
整個清堂之中的其余老弱病殘,全都?xì)鈵赖哪樕F青。
“朱管事,你胡說些什么?說什么怎么可能會這么做!”
“這些所謂的柳絮棉衣,根本不是出自我們之手!我們根本不曾見過!”
“你為什么要污蔑攝政王。攝政王王雖然在外頭名聲不是很好,可是你自己應(yīng)該知道的,這么些年來,攝政王對我們很好!若非是攝政王,我們早已經(jīng)餓死在外!他對于我們來說無異于是再生父母!你為什么要這么污蔑他!”
一群老弱病殘們再也顧不上害怕,一個個毫不留情的宣泄著自己的憤怒。
那朱管事都是搖了搖頭。
“我才是清堂的管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有我才知道,你們一概不知?!?/p>
朱管事說完,又朝著那幾個侍衛(wèi)鞠躬,“還請官爺們明察!”
直到這一刻,那為首的侍衛(wèi)一掃臉上的陰郁。
“聽到了嗎?云姑娘,現(xiàn)在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云知微半瞇著眼睛,冷厲的視線從那朱管事的身上掃過。
她知道這個朱管事。
他是清堂之中的管事。
清堂里頭大大小小的事務(wù),都要經(jīng)過他,再由他安排。
能夠?qū)⑦@件事交由他來負(fù)責(zé),也足以顯示他的地位之高,以及武堂跟蕭夜景對他是有何等的信任。
可就是這樣的他,竟然不遺余力的給蕭夜景潑臟水。
云知微滿心生出一股寒氣。
內(nèi)心深處都替蕭夜景感覺到一股惋惜。
朱管事還在振振有詞,云知微這時卻再道:“既然如你所說,這些棉衣都是由他們做成,那為何,兩個批次的棉衣布匹料子,為何截然不同?”
朱管事猛然一愣。
這件事是他沒有想過的。
不過此時,他的腦子也活絡(luò)得很。
“兩匹料子布匹不同這是正常的事情,上一批次的棉衣制作的時候,將上一批次料子全都用光。”
“是嗎?”云知微聲音聽著無比平靜,表情也十分淡然,全然看不出多余的情緒,“可我發(fā)現(xiàn),不僅僅是兩匹布匹料子,甚至連棉衣的縫制手法,都與第二批完全不同,很明顯,兩批棉衣根本不是出自同一家!這第一批縫制得歪歪扭扭,倒像是外行人特地趕工而成!清堂眾人替邊塞將士們做了這么多年的衣服,根本不可能只是如此水準(zhǔn)!”
朱管事心頭一緊。
下方的侍衛(wèi)也是眉頭皺了起來。
這些細(xì)節(jié)他們從未在意過。
他們只想著趕緊以那柳絮棉衣來給清堂和夜王定罪。
其余這些瑣碎的小事,他們一概不曾放在心上。
朱管事已經(jīng)抬起頭來,是現(xiàn)在的同那侍衛(wèi)對上,仿佛在用眼神詢問著對策。
為首的侍衛(wèi)眸光輕動。
朱管事立馬應(yīng)道:“攝政王要得急!所以命令我第一批料子在別家采購,至于制作手法,那是因為,攝政王為了掩人耳目,第一批棉衣全是由清堂內(nèi)的盲人制作,故而縫制手法有些不一樣。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縫制過柳絮棉衣!”
“官爺,這位姑娘,小的不敢有半句謊話!小的實(shí)在是看不慣攝政王今日的行為,實(shí)在不想因為他,而禍害了邊關(guān)將士們?。 ?/p>
朱管事聲淚俱下,整張臉上憋得通紅,盡是無盡憤慨。
四方再一陣唏噓。
下方為首的侍衛(wèi)則是沉著眸,沒有多言。
他知道,言多必失。
不如讓這朱管事自己說。
云知微聽著這一番番話,瞇著眼睛,若有所思。
“是這樣嗎?”
朱管事深吸一口氣,神色篤定。
“那是自然,小的不敢胡言!”
“有趣,有趣?!痹浦⑿α?,隨后猛地將那棉衣往外一甩。
“今日大家伙兒都在這里,那就讓大家伙看看,這些是盲人做的嗎?”
“我不過只是隨口說縫制得歪歪扭扭,朱管事就能扯出一大堆瞎話!”
“朱管事,你好大的膽子!到底是誰指使你給清堂潑臟水?是誰讓你污蔑攝政王?”
冷呵聲砸落!
朱管事一愣。
周邊的百姓們則是紛紛翻看起那棉衣。
下一刻,全是驚呼。
“這些棉衣走線很精準(zhǔn),哪里像盲人做的?”
“這么精準(zhǔn)細(xì)密的縫針,一看就是專業(yè)人士做的,盲人如何做到這樣的水準(zhǔn)?”
“那朱管事,當(dāng)真是在胡說八道吧?”
朱管事順著聲音望過去了那些棉衣。
等看清楚棉衣上的走線后,再也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整個人踉蹌著往后退去數(shù)步。
四肢百骸之處,無盡的森寒襲來。
直到這一刻,他終于知道……
云知微,在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