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微知道,今日龍華大師會來。
而今日家宴,也將是他們姐弟第一次在族長跟前正式露面。
阿澤懵懵懂懂,雖然不知為何,卻還是順著云知微所言照做了。
……
今日的云家上下,熱鬧非凡。
從早上起,所有的下人們就已忙碌了起來。
如今大小姐歸來,大少爺也回來。
云青蒼開心得很,整個人臉上揚(yáng)眉吐氣,神清氣爽,一掃過往的窩囊樣子。
白氏也一早就盡心地打扮著。
有了云知微上次在云家門外扒衣服的教訓(xùn),這一次,白氏穿上了新定制的成衣,也換上了一身新的首飾跟頭面。
妝容精致的她,如同一朵盛開的牡丹花,嬌艷到了極致。
等云青蒼入內(nèi)的時候,看著白氏如此,不覺一陣心猿意馬。
“柔柔真是好看。”
“老爺……”白氏不覺羞紅了臉。
云青蒼握住了白氏的手,“等今日一過,你便是我的正妻了?!?/p>
白氏抬起頭,不太確定云青蒼的態(tài)度,似還在打探著,“可是微微那……”
提起那云知微,云青蒼臉色冷凝了下來。
那個賤人,竟然謊稱跟夜王有關(guān)系。
還有那小野種,根本不是小世子!
想到這里,云青蒼的神色越來越冷,更是忍不住握緊了雙拳。
“不用管那個賤人!她生長在鄉(xiāng)下,毫無規(guī)矩,完全上不得臺面!柔柔,今日一過,你便是府內(nèi)正妻,沒人再能欺負(fù)到你頭上了。”
白氏驚訝地捂住嘴,實(shí)在不明白老爺態(tài)度為何如此轉(zhuǎn)變。
“好了,柔柔,我先要去招呼族長跟其他親戚了,有什么事,我們晚上再說。”云青蒼上下掃了一眼白氏,甚至還伸出手來在她的胸口捏了一把。
白氏輕嗔了一聲。
等云青蒼離去后,白氏整個人都容光煥發(fā),美艷到了極致。
“呂氏那兩個賤種,現(xiàn)在在做什么?”她靠在一旁,問著自己身側(cè)的侍女。
這侍女不是別人,正是李嬤嬤的女兒。
李嬤嬤被發(fā)配后,她的女兒就被白接過來成了白氏的近身侍女。
白氏什么人都信不過,只信李嬤嬤。
“二小姐跟二少爺一直在院子里不曾出來?!笔膛淞矟M眼的怨恨。
一想到因?yàn)樵浦?,自己娘被打了個半身不遂的下場,恨得牙齒在打顫。
“你去,將那碗粥端過去給他們喝,今日大喜之日,本夫人不計前嫌,愿與他們同修就好?!?/p>
“記住,一定要看著他們把那粥喝下去。”
……
院子之中,在云知微的一番建議下,阿澤換上了一身干爽利落的衣服。
潑墨般的頭發(fā)也梳得整整齊齊,以金冠束起。
阿澤跟云知微生得有幾分相似,都遺傳了當(dāng)年呂氏的容貌。
這一番收拾,雖然年紀(jì)小小,卻有一股公子無雙的感覺。
小魚兒完全是個捧場王,毫不吝嗇地夸贊著。
“哇,不愧是我的小舅舅,好帥鴨!”
“姐……”阿澤不太習(xí)慣這樣的打扮。
一直以來在云家隨性慣了,如今這般倒真有點(diǎn)不自在。
“阿澤,你要記住,你是云家的嫡子,你娘曾經(jīng)是大夏的第一富商。所以,不要膽怯,無論什么情況,都要挺直腰桿?!?/p>
云知微淺聲道。
阿澤點(diǎn)頭,“嗯,我知道了!”
正說著,外頭有侍女一手拎著食盒,一手捧著一束花踏入。
看到來人,云澤神色頓時警惕了起來。
翠柳神色恭敬。
“二小姐,二少爺……今日全族都要來府上匯集,老爺開心,特地命廚子熬制了上等的燕窩粥,讓奴婢給你們送來?!?/p>
云澤黑亮亮的眼睛之中全是危險。
他深知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
他才要說話,翠柳已經(jīng)拎著食盒往前。
等食盒打開,里頭頓時芳香撲鼻。
“哇,好香。”小魚兒激動地往前去,又要流口水了。
云知微忍不住扶額。
她發(fā)現(xiàn)了……
她的弟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財迷。
而她這干兒子……可就是個實(shí)打?qū)嵉某载浟恕?/p>
兩個人的性格如此明顯,這可如何是好?
“嗯,知道了?!痹浦Ⅻc(diǎn)頭,“放下吧?!?/p>
“二小姐,二少爺,快趁熱喝吧,燕窩涼了就會腥氣?!?/p>
云知微瞇了瞇眼,看著翠柳,若有所思。
小魚兒已經(jīng)想要大快朵頤。
阿澤阻止住了他,“等等,小魚兒?!?/p>
他拿起了銀針,刺探入了那燕窩粥,似乎想看看有沒有毒。
對于府內(nèi)任何一個人的殷勤,她從來都是不相信的。
云知微在一旁,眼看著這樣警惕的云澤,不覺滿眼的心疼。
她知道,這是遇到過很多事情,這才練就了這樣的心態(tài)……
銀針探入,燕窩粥卻看似沒有任何問題。
翠柳戰(zhàn)戰(zhàn)兢兢。
“二少爺……”
云澤收起了銀針,“姐……”
他似在詢問云知微。
云知微掃了一眼那燕窩粥,再又見小魚兒饞的不得了的樣子,淺笑道:“喝吧,沒事?!?/p>
三個人紛紛端起了里頭的粥,美滋滋地享用了起來。
直等所有粥都吃完了,翠柳替他們插好了花,隨后收拾起了食盒,“二小姐,二少爺,那奴婢先行告退了,等族人聚集了,再來通知您二位。”
云知微頷首:“嗯,去吧?!?/p>
侍女們再離去,整個院內(nèi)卻又恢復(fù)了寧靜。
阿澤坐在一旁,神色迷茫。
“姐,那粥真的沒問題嗎?”
小魚兒的嘴角還殘留著粥漬,也眼巴巴地望著她。
云知微拿過帕子替他擦拭掉嘴角的殘留。
隨后低笑。
“嗯,沒什么事……”
“你們在這里好好呆著,先不要出去,我過去看看情況?!?/p>
云知微說完,起身往外踏去。
她瞥了一眼放置在一旁的海棠花,唇角扯開了幾分殘忍……
是的。
單喝那粥,是沒什么問題的。
可那粥內(nèi)下了一種無色無味也無法檢測出來的藥,若是配合著那海棠花上散發(fā)的味道,足可讓他們半個時辰內(nèi)就昏睡。
想著白氏那邊使用的技倆,云知微冷笑——
這樣的玩法,她五歲那會都覺得幼稚
云晚意還好意思使出來?
真是個大菜鳥!
他們才服用了九全解毒藥,未來半年內(nèi)都百毒不侵,根本不懼這些。
云知微神色閃爍,那纖細(xì)的身軀已經(jīng)繞過了院子,直朝著另外一側(cè)而去……
此刻,翠柳完成了任務(wù),腳步也看著輕快無比。
她拎著空食盒,沒有離開,而是尋了個靠近云知微院子的地方,似在安排等待著什么。
假山石后頭,她的雙目如同毒蛇一般,散發(fā)著野獸一樣兇狠的光。
“翠柳,你在這做什么呀?”就在她觀察著遠(yuǎn)處時,身后傳來了一道幽幽的聲音。
翠柳猛地身軀一頓。
轉(zhuǎn)頭,視線對上了云知微那雙染著笑意的眼。
“二小姐……”翠柳身軀狠狠一顫。
她還要說話,云知微卻已是指尖一動。
一把藥粉從她的身上散落,落在了翠柳身上。
下一刻,云知微又以銀針刺入了她的頭部。
翠柳的雙目,開始變得朦朧恍惚……
“說,白柔柔要你做什么?”云知微瞇著眼,神色冷厲。
此時的翠柳滿目迷離,“白夫人……夫人她要我在這里等待,等她發(fā)出訊號,就,就放火燒了這個院子!”
云知微的心猛地一頓!
白氏……
好狠毒!
這是先給他們下了迷藥,又要將他們燒死在這里!
“你要幫白柔柔燒死我們?”空曠的天地,云知微的聲音聽著恍若鬼魅。
翠柳應(yīng):“不錯。等吃了那粥,在海棠花下很快就會昏睡,那藥的藥效很強(qiáng),能讓人昏睡一天一夜,燒死云知微跟云澤很簡單?!?/p>
云知微的心越發(fā)地沉了下去。
她瞇著眼,望著那翠柳。
下一刻,卻是幽幽地笑了。
“這件事,還有誰一起籌謀的?”
“夫人母子幾人全都知曉?!贝淞朔辉浦⒁糟y針完全控制住,不管云知微問什么,都知無不言?!笆侨〗闾嶙h的,要云知微跟云澤死無葬身之地!”
陽光照射而下。
云知微那雙冷幽的眸子黝黑深邃,一眼望進(jìn)去根本不見底,如同望進(jìn)去了無邊煉獄一般。
她以古醫(yī)典籍上記載的方法,此刻以銀針操縱住了翠柳的神智。
她神色動動,卻是取出了一顆藥丸遞給了翠柳。
“去,給云晚吟服下,就說是云晚意給的美顏丹。在外頭等消息,白氏發(fā)出消息,你就如法炮制,也燒她!”
翠柳依舊雙目迷離。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轉(zhuǎn)身朝著另外個方向踏去。
……
云府內(nèi)看似上下一片祥和熱鬧,實(shí)則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而另外一邊,蕭夜景也終于從鎮(zhèn)南侯府返回。
這次他去看了眼老太君,發(fā)現(xiàn)老太君越發(fā)地糊涂了。
一整夜都拉著他的手,一直在說什么“侄媳婦”。
老太君年紀(jì)大了,糊涂了,蕭夜景倒是難得地遷就于她。
一直到天亮,老太君才昏昏沉沉地睡著了補(bǔ)覺。
蕭夜景也不怠慢,朝著夜王府返程。
“爺,老太君看來是真的很想讓您娶妻啊……”
蕭六駕著馬車,一陣唏噓。
想到老太君那滿眼的熱切與期待,他也不由得為之動容。
蕭夜景的指尖一頓。
馬車之內(nèi),面具之下的眼底,溢出了幾分寒涼。
“那個女人,還是沒有一點(diǎn)消息嗎?”蕭夜景問。
蕭六噤聲。
蕭夜景再問:“鈺兒呢?”
蕭六道:“甄大人已經(jīng)在找借口挨家挨戶排查了?!?/p>
蕭夜景微微閉上了眼,沒有多言。
馬車一路往前,終于抵達(dá)夜王府。
此時,甄志遠(yuǎn)的手下已經(jīng)在此等候了整整一夜。
等看到蕭夜景的馬車抵達(dá),那手下終于眼睛亮了,不顧滿身的困意沖上前去。
“王爺,您總算回來了!”
“何事?”蕭六停下馬車,等看清楚來人,神色一凝,“可是小世子有消息了?”
手下不敢怠慢,匆匆匯報著——
“王爺,我們家大人讓我來告知您,您要找的人找到了,她就跟著云家二小姐!是云家二小姐將他帶走了!”
馬車內(nèi),原本閉著眼的蕭夜景一點(diǎn)點(diǎn)地睜開了眼眸。
那雙冰冷漆黑的眼底,暈染出了滔天的怒意。
“云知微?”
他的拳頭猛然握緊,“當(dāng)真?”
手下不敢不應(yīng):“千真萬確,我們家大人親眼所見!”
蕭夜景怒氣涌上頭。
一字一句,咬著牙。
“好,好你個云知微!”
“云知微,你敢拐走本王的兒子!”
“蕭六,去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