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的福伯渾身如同被驚雷劈到。
他豁然抬起頭來,滿眼全是震驚。
有幾分渾濁的瞳孔深處,閃動著漫天的不敢置信。
他的整個身軀連續(xù)往后踉蹌著退后幾步。
這一刻,他的呼吸也不由的變得無比急促了起來。
“你是說……這個信是從陸長寧那拿過來的?你的意思是,一直以來,陸長寧都在偽造陸風(fēng)將軍給外頭發(fā)號施令?”
福伯的聲音忍不住在顫抖。
云知微自然感覺到了福伯話語之中的震驚。
她淡淡嘆了口氣,隨后搖頭。
“是這樣?!?/p>
福伯表情復(fù)雜。
口中不住喃喃有詞。
“怎么會這樣?怎么可能會這樣呢?”
“陸長寧,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以為,她應(yīng)當(dāng)是這兩年多陸將軍離開家后缺少管教,這才越發(fā)變得肆無忌憚?!?/p>
“她當(dāng)初又怎么可能做這樣的事?”
福伯眉頭緊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只覺整個人幾乎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陸長寧竟然會從他離開之后,就開始偽造他的信件。
浮云丫頭說的對。
陸長寧這個意思,分別是打定了主意,他不可能回的來呀!
胸腔劇烈的翻滾著。
福伯此時滿心都是荒涼。
他仔細(xì)的在回憶當(dāng)初去往天堂島的種種情形。
他記起來了。
那一日,自己好像睡了一覺,再醒來之時,竟然就到了天堂島。
而當(dāng)時,馬將軍竟然也在此。
這兩年來,他深受烈火毒的折磨。
以至于,所以當(dāng)初怎么踏上天堂島的過程,有些記憶混亂。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走上了天堂島的。
可是,并不是……
腦海之中的記憶一點(diǎn)點(diǎn)的明了。
福伯臉上的血色徹底消散。
這一刻,他整個人完全被抽空了力氣。
他再也控制不住整個身軀,朝著后頭癱軟過去,猛然靠在了后頭的一根柱子上,整個人只能以那柱子支撐著身體。
滿身的頹然。
他睜開了眼睛看向前方。
那有些渾濁的眼睛之中全是一片死寂。
“怎么會這樣?這怎么可能??”
云知微清清楚楚看見跟前之人滿身的情緒。
她的眉頭一動。
“福伯,你想到什么了?”
福伯道:“天堂島……陸風(fēng)將軍不是自己去的,你說的對,陸風(fēng)將軍是被人丟過去的!我跟陸將軍當(dāng)初一起喝了陸長寧給的酒,酒醉之后,再醒來就已經(jīng)到了天堂島上。”
云知微瞳孔劇烈收縮。
兩側(cè)的雙拳再度握緊。
她抿著嘴唇。
她曾經(jīng)猜測過許多。
她猜測過,陸風(fēng)將軍或許是那島上的客人。
又或許是潛入島中,想要解救出那群人出來。
卻壓根沒有想到,陸將軍竟然也被人賣到了那天堂島!
云知微臉色微微發(fā)白。
她悄然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著平靜。
“是陸長寧,定是她故意做的!她在你們的酒中動了手腳!”
“可是,她是陸將軍的女兒啊!她怎么能做出這樣喪心病狂之事!”
福伯落在對面,整個人此時也一句話都再說不出來。
他繼續(xù)急促的喘著氣,仿佛快要窒息了。
是啊。
他怎么會被人賣到島上啊?
他隱約記起,那一個晚上,他跟馬將軍小聚,在府中多喝了幾杯。
之后便不省人事。
再度醒來,就已經(jīng)到了天堂島的船上。
浮云丫頭說的對。
他是真的被人賣掉了。
整個院落之中,四方氣息依舊低沉的可怕。
福伯此時閉上眼睛。
眼里全是絕望。
眼角之處,眼淚一點(diǎn)點(diǎn)的掉落。
哪怕是剛才面對陸長寧那樣的嫌棄,福伯都沒有流淚。
可現(xiàn)在,他終究忍不住了。
兩行清淚落下。
他抬起頭來,朝向半空,嘶聲。
“陸家,怎么養(yǎng)育了這樣一個畜生?”
“怎么就養(yǎng)了這樣一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云知微倒是早知道陸長寧的為人,雖然震驚于陸長寧可能將陸將軍賣掉的消息。
卻很快回過神來。
聽著這一道道泣血的話,云知微也止不住,為之動容。
她看到了福伯那滿臉的痛苦與絕望。
她知道,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實(shí)在是讓福伯難以消化。
福伯是馬將軍。
是當(dāng)年清風(fēng)軍之中的一員。
整個清風(fēng)軍,所有人都跟陸將軍一樣,將陸長寧當(dāng)成了眼珠子來疼愛。
然而,陸長寧卻像毒蛇一般,啃噬著他們。
卻這樣的對待陸將軍。
任誰,都不會相信!
云知微看著眼前這人滿身的荒涼,嘴唇動了動,隨后往前去輕輕拍了拍福伯的肩膀。
“福伯,我只能說,陸長寧從來不是什么善茬?!?/p>
“況且,福伯,我猜測,陸長寧一定知道陸風(fēng)將軍的消息!”
福伯的嘴唇還在哆嗦。
整個心底翻滾著驚濤駭浪。
他滿身的力量早已被用光。
他再一度蒼老了不少。
面頰早已被眼淚打濕。
他靠在一旁,卻發(fā)不出一個字。
“福伯……”云知微的聲音還不住的在他的耳畔響起。
然而此時,福伯卻滿心的悲涼。
他從陸長寧只是一個嬰兒的時候起,就將她帶回了陸家。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陸長寧不過只是他的養(yǎng)女。
從小到大,這么多年來。
他儼然將陸長寧寵入了骨子里。
他甚至想要將整個陸家都交給她。
哪里想到,她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渾身的氣血繼續(xù)拼了命的翻涌。
福伯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終究是一口氣接不上來,整個人驟然暈了過去。
暈厥之前,他聽到了耳畔那一聲,焦灼到極致的聲音。
“福伯!”
……
天地寒風(fēng)蕭瑟。
云知微看著跟前突然暈厥過去的人,焦灼到了極致。
蕭夜景此時前去,將他扶了起來。
云知微十分同情地望著地上的人。
“蕭夜景,你說我這樣告訴他真相,是不是太殘忍了?”
蕭夜景神情冷沉,也忍不住輕嘆一聲。
“總歸他是要知道真相的。現(xiàn)在知道,你好。我看得出來,他雖然被方才陸長寧那一番話氣到了,但或許,還會對陸長寧心存一些希望。”
云知微低頭。
蕭夜景這時又道:“不過,既然陸長寧是將福伯跟陸將軍賣到了天堂島上,那么島上其余的事情應(yīng)該就與她沒有關(guān)系了。福伯說,他掩護(hù)陸風(fēng)將軍逃走了?!?/p>
蕭夜景說著,神色動了動。
“所以我猜測,陸風(fēng)將軍肯定還活著,只不過不知道逃到了哪個角落。而陸長寧,如今也未必知曉陸將軍何在。”
云知微猛然抬起頭。
“你說的對,陸風(fēng)將軍一定還活著!只是,陸長寧不知道罷了。她以為丟到了天堂島上,便可萬無一失,所以,才敢如此放肆地模仿陸將軍的字跡!”
云知微說著,略微沉吟。
“陸長寧謀害了陸將軍,尚且意圖不明。她又想接管清風(fēng)軍,只怕動機(jī)不純……”
蕭夜景的心也忍不住咯噔一下。
的確。
哪怕他從前見過了很多慘無人道的事情。
可面對這件事,他也止不住心驚。
“揭穿她的真面目!讓清風(fēng)軍知道她的為人?!?/p>
云知微輕嘆息一聲,淡淡地?fù)u了搖頭。
“蕭夜景,福伯聽到這事情真相之后,就已是這般反應(yīng)。我真的無法想象,若是清風(fēng)軍也得知這些消息,會是什么后果?!?/p>
蕭夜景眸子深邃了幾分,縱使不愿意承認(rèn),卻也不得不道:
“只怕清風(fēng)軍會一時之間大亂。”
云知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而后,一言認(rèn)真與凝重的說道。
“不錯。所以,蕭夜景,我決定,我要代替陸長寧,先行接管清風(fēng)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