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可以?”六皇子幾乎是顫抖的聲音,問出了這幾個字。
云知微也不隱瞞。
“六皇子,我并沒有十足的把握,只有六七分。所以我需要征求你的意見,愿不愿意讓我試一試?!?/p>
六皇子的身軀依舊在顫動著。
僅僅是六七分,這也是他這么多年來一直不敢想象的。
他幾乎再也沒有任何猶豫。
“好,盡管去試!你盡管去試!”
一旁的瑞王妃抬眸看了一眼六皇子,終究沒有任何阻擋的意思。
雖然不能說話,卻也是微微點了點頭。
六七分,便算是有希望了。
他們太清楚,若是他們都旸兒不繼續(xù)治療,根本活不過這兩年。
與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得了六皇子跟瑞王妃的首肯。云知微也總算是舒了口氣。
她扭頭看了一眼,一直落在身后給自己充當著侍衛(wèi)的蕭夜景。
“將這個孩子抬進去,記住,一定要絕對的平穩(wěn)?!?/p>
蕭夜景一直靜靜的落在后頭看著云知微的動作。
每一次,云知微治病救人的時候,蕭夜景從來都不敢前去打擾,都只是默默的看著她。
每一次,云知微那治病救人的樣子,落在蕭夜景的眼底,都仿佛在發(fā)光。
耀眼奪目璀璨得不得了。
蕭夜景照做。
小孩子很快就被移到了室內(nèi)。
云知微這時順手替瑞王妃解開了身上封住的穴位。
然后看著眼前的六皇子跟瑞王妃,認真叮囑道。
“接下來我要全力救治他,記好了,任何人都不得闖入。”
云知微的語氣無比凝重。
六皇子跟瑞王妃也都重重點頭,絲毫不敢有半點怠慢。
……
房間之中,云知微將蘇旸安放妥當。
“娘親,那我跟弟弟一起出去在外候著不讓任何人進來?!鄙砼缘男◆~兒眨了眨眼睛,一如從前那般懂事的說道。
云知微則是打斷了他前行的腳步。
“你先留下,讓你爹出去候著就是了?!?/p>
小魚兒驚訝的眨了眨眼。
云知微有些欣慰的望著小魚兒。
雖然剛才她全心在救治這個孩子。
但邊上發(fā)生的種種一切,她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方才小魚兒的表現(xiàn)實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
她沒想到,小魚兒竟然有方法來鎮(zhèn)壓住睿王妃的狂躁癥。
早在第一眼看到瑞王妃跟著小孩子的時候,云知微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瑞王妃身上的不對勁,發(fā)現(xiàn)她似乎有狂躁癥。
可眼下的情況來得太過突然。
這個孩子的病癥也實在是棘手。
若是不趕緊救治,只怕就來不及了。
云知微也根本顧不上瑞王妃,只能暫且就是這個孩子。
卻沒想到,小魚兒竟然在一旁安撫住了瑞王妃。
實在是幫了她的大忙。
不僅如此。
小魚兒還有方法讓這個孩子平靜下來。
剛才發(fā)生的種種,實在是讓云知微對他刮目相看。
云知微也終于意識到。
自己的兒子,仍然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優(yōu)秀,還要厲害。
她不能一直將他當做小孩子看待了。
她是該讓這個孩子開始接手學習真正的東西了。
“一會兒娘親治病的時候,還需要你幫忙打下手,萬一這個小家伙又哭鬧了怎么辦?”云知微沒有明說,只是眨了眨眼睛,有些無奈的說道。
小魚兒點頭,隨后挺起小胸脯,輕輕的拍了拍。
滿是驕傲得意的樣子。
“對哦!那好!娘親,一會兒后勤工作全都交給我!我保證會將你的后勤服務打理的妥妥當當!”
云知微淡淡地掀唇。
“好?!?/p>
……
所有的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躺在床頭上的蘇旸,竟然也顯得出奇淡定。
“你真的會把我治好嗎?”蘇旸一直都很愛哭,那是因為他一直都很自卑很懦弱,從小到大,他就知道自己跟別的孩子是不一樣的。
從小到大,不管發(fā)生什么,母妃也一直守護在他的身邊。
可是,他終究已經(jīng)六歲了。
已經(jīng)開始懂事了。
他知道自己的存在,給母妃跟父王到底造成了什么樣的困擾。
如此惡性循環(huán),他變得越發(fā)的怯懦,遇到事情總愛哭泣。
可是方才,他聽得真切。
這個女子說,她有六七成的把握將自己治好。
“只要你別哭鼻子,忍著,我會盡力的?!痹浦⒖粗采仙硇五钊豕鞘萑绮竦暮⒆?,輕聲開口。
看到他,就好似想到了當時跟小魚兒初見時那樣。
云知微本就看不到孩子受苦。
再加上,這個孩子還是六皇子的孩子。
按照輩分上來說,這個孩子或許應當稱她為一聲表姑姑。
云知微朝著孩子微微一笑。
眼底閃耀著無盡的溫和。
蘇旸整張臉上卻是一片堅定。
“好!這次我一定不會哭!我可是男子漢了!”
云知微點頭。
“那我開始了。”
小魚兒在一旁幫忙打著下手。
雖然年紀小小,但是卻也得心應手。
云知微的每一個吩咐,小魚兒全都不敢有所怠慢,全都照做。
他順著娘親的吩咐,取過了油燈,點燃了燭火,又取來了匕首,以及針線。
在一切準備妥當之后。
云知微將匕首在燭火上燃燒。
隨后,刀子落在了蘇旸的心口之處。
滾燙的刀子以及鋒利的感覺落在了孩子的皮膚之上。
生生刺激著他的每一寸感官。
如果是從前,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蘇旸早已經(jīng)忍不住會痛哭出聲。
可這一次,他緊緊的咬著自己的嘴唇,生生忍住了。
他甚至都沒有閉上眼睛,而是定定的看著前方。
“怕就閉眼?!痹浦⒌穆曇繇懫?。
蘇旸卻是搖搖頭,而后側(cè)過腦袋,目光落在了那一旁已經(jīng)站定在云知微身后的小魚兒身上。
“我才不怕!我可是小哥哥?!?/p>
他有些挑釁一般看著小魚兒。
“小屁孩兒,你給我看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男子漢!”
小魚兒眨了眨黝黑的眼睛。
云知微則是一陣無語。
不過,對這孩子的認知,倒是有了幾分改變了。
云知微一刀子淺淺的劃破了孩子胸口之處的一寸皮膚。
她并沒有如前世醫(yī)療手段那般去做開胸手術。
當年在戰(zhàn)場上的時候,她就曾經(jīng)研究過各種簡便的方法。
戰(zhàn)場上,不僅是醫(yī)療環(huán)境還是醫(yī)療設備,都不足夠支撐她來給任何人做一個大手術。
所以,她仔細研究透了古醫(yī)秘籍,并且加以改良。
她在孩子的心口之處,劃開了一道淺淺的口子。
隨后,已經(jīng)淬染了草藥的銀針刺落在了穴位之處。
再然后,她以自己的內(nèi)力,順著那傷口之處朝著里頭牽引。
這便是她研制出來的方法。
以銀針暫且封印住他的心脈。
隨后再以自己的內(nèi)力,開始替他的心臟進行修復。
這一舉措,十分大膽。
可謂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若是換做從前,云知微是萬萬不敢進行的。
可如今她的內(nèi)力修為已經(jīng)到了一定的程度,可以支撐她來進行這樣的治療。
云知微自己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可她清楚的知道,想要徹底治愈這個孩子,如今也只有這個方法了。
……
屋子之內(nèi),一片寂靜。
蘇旸果然如他所言,這一次卻是連哼都不曾哼出一聲。
他的小臉早已一片煞白。
即便是數(shù)九寒冬,他的額頭之上也已經(jīng)浸出了細密的汗珠。
剩下的毯子都已經(jīng)全被汗水浸得濕透。
可縱如此,房間之中也只剩下那燭火噼里啪啦燃燒的聲響。
房間之外。
六皇子跟瑞王妃早已經(jīng)等得心焦。
可二人也全然不敢多言語半分,只是定在原地,愣愣地看著房門。
六皇子始終死死地握著瑞王妃的手。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握著瑞王妃的手力道是何等之大。
瑞王妃卻也不覺得疼痛。
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落在房間之中的動靜之上……
整個房間乃至整個院子,都寂靜得可怕。
天氣之間的風聲,越發(fā)凜冽明顯。
他們?nèi)徊恢?/p>
此刻在瑞王府之外,那陸長寧已是去而折返。
馬車停落在瑞王府外不遠的街道上。
陸長寧安然靠在轎子之中,耐心等待著什么。
眼下的她,哪里還有方才從瑞王府出來時的那番氣急敗壞?
即便戴著面紗,遮掩了她所有的容顏,看不真切她此刻的表情。
可從她那無比怡然自得的眼神之中,依舊可以看出她此時的興致高昂。
“那個女人進去也有一會兒了。”陸長寧輕輕靠在一旁,修長的指尖從自己的臉頰之上拂過,眼底閃爍過了幾分怨毒。
“是的,郡主,瑞王妃已經(jīng)進去半個時辰了?!?/p>
“半個時辰了還沒出來,看來,那個女人應當在里頭鬧起來。”陸長寧聲音之中隱隱約約透出了些許笑意。
“以那個女人的性格,若是知道瑞哥哥從外頭帶來一個野女人,試著還要跟她搶孩子,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里頭,想來應該熱鬧著呢?!?/p>
陸長寧挑了挑眉,語氣之中全是無盡的篤定。
她太清楚瑞王妃的性格了。
那個蠢女人,實在是假清高。
當年在太后的壽宴之上發(fā)生了那番事情之后,竟然主動請辭離開瑞王府。
實在是虛偽到極致!
陸長寧跟瑞王妃也從來是不對付的。
從前每次見面,陸長寧總覺得,瑞王妃仿佛會一眼看穿自己的真實身份一般。
每一次總讓她會感覺到莫名的心慌。
不過好在。
那個女人似乎瘋了。
她變得越發(fā)的狂躁。
最后,鬧出了那樣的事端,成了整個天下人的笑柄。
“郡主說的不錯,里頭肯定鬧起來。而且剛才六皇子也很焦急的從外頭回來,想來,里頭的事情應該比較棘手?!鄙砼缘氖膛苍谝慌詰?。
陸長寧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聲音之中盡是暢快。
“一大早來找瑞哥哥,結(jié)果沒找到?,F(xiàn)在既然瑞哥哥已經(jīng)回來了,那本郡主是該再來會一會他了?!?/p>
陸長寧緩緩的從轎子之中踏出,然后朝著瑞王府的大門過去。
她幾乎已經(jīng)可以想象到里頭是什么景象了。
一個是目中無人的賤人。
一個是假清高的虛偽瘋子潑婦。
這下子,可就熱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