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一刻,林妃整個懸著的心臟才徹底安然落了下來。
“皇上……”林妃抬起頭來,雙眼紅腫,美目盈盈望著蕭天臨,“再過幾日便是祭天儀式,就讓成風跟隨您一起去吧。這孩子心里一直很愧疚,之前一直說,皇上,您交代的任務(wù)被他搞砸了,他一心想證明自己,每日都郁郁寡歡?!?/p>
蕭天臨笑瞇瞇,“行,成風既有這個心,朕這定會帶他同去?!?/p>
明明前一秒鐘,蕭天臨已經(jīng)將蕭成風當做了一個棄子。
可現(xiàn)在,他的眼底再度涌動出了溫和的笑意。
他又伸出了雙掌,落在林妃的手背上。
“此次祭天大典,愛妃你也一并同行吧。往年的祭天大典,你總相伴于朕左右?!?/p>
林妃受寵若驚,“真的嗎?”
皇帝頷首,“自然,你先回去準備準備,三日之后祭天大典,你跟朕一并前往。”
林妃喜極而泣。
她知道,自己這是復寵了。
自從上次被貶為妃之后,皇上就再也沒有正眼看過自己一下。
整個后宮乃至朝堂上下,眾人無不在嘲諷她,也嘲諷她整個林家。
如今皇上要帶她去祭天,這無異于向四方宣告,她再又得勢了!
想及此,林妃笑顏如花,剎那,滿面春風得意。
……
大理寺。
自那日云知微擊鼓鳴冤之后,甄志遠就已著重再度重審當年之案。
當年呂家案件,結(jié)案得尤為匆忙。
如今,再度細細探究起來,甄志遠不免心驚膽戰(zhàn)。
關(guān)于呂家案件,所有的證據(jù)漏洞百出。
可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之下,皇上還是逼迫著自己的師父定罪。
最終定罪為山賊搶劫呂家,滅了呂家滿門。
燭火之下,甄志遠放下了手中的卷宗,忍不住一聲長長的唏噓。
“大人,宮中有人來了?!本驮谡缰具h還在繼續(xù)翻閱著當年案件之時,有侍從匆匆來報。
甄志遠放下手中所有的卷宗,往外而去。
果不其然,便見宮內(nèi)有太監(jiān)而來宣旨。
太監(jiān)以最為尖細的聲音傳遞著皇上的旨意。
旨意無外是,將蕭成風無罪釋放。
但聽到旨意,甄志遠眉頭緊皺。
“大人,莫不是搞錯了?此次,眾人有目共睹,親眼見到成王殿下殺了云家三小姐!如此板上釘釘?shù)氖聦?,也不能治成王殿下的罪??/p>
前來通報的太監(jiān)看著面無表情,只是淡淡的說道。
“甄大人,皇上說了,成王殿下精神有疾,受不得刺激。當日那是云晚吟胡言亂語,刺激他在先,這才導致他過失殺人。所以,甄大人,按理來說,是該放了成王殿下。”
甄志遠落在一旁,拳頭握緊。
“可是現(xiàn)在,事情尚在調(diào)查之中?!?/p>
太監(jiān)嘆息,“皇上說了,沒有確鑿的證據(jù)證明成王殿下故意殺人,自然該將他先行釋放?!?/p>
眼眸輕瞇,眼底也翻滾著些許說不明的情緒。
“還請公公轉(zhuǎn)告皇上,臣明白了?!?/p>
太監(jiān)點頭,“甄大人是個聰明人,一定知道該怎么做的,那咱家就先退下了?!?/p>
太監(jiān)轉(zhuǎn)過身來才要離開,卻聽到甄志遠抬頭,吩咐著自己的侍衛(wèi)。
“來人!前往牢房將云澤釋放。本官這幾日一直未找到其余確鑿的證據(jù),證明那些書信就是云澤書寫!既然皇上說了,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不得擅自扣押,那就先將他釋放吧。”
甄志遠這聲音十分清亮,眼前想要離去的太監(jiān)腳步驟然一頓,不可思議地轉(zhuǎn)過臉來,看向了甄志遠。
“甄大人,您這是?”
甄志遠那張清俊的面龐之上,全是淺笑。
他緩緩的嘲笑那太監(jiān)踏去,整個人如釋重負一般。
“還請公公替我轉(zhuǎn)告皇上,臣今日實在是茅塞頓開,豁然開朗。”
“這些天來,臣一直審理云澤的案件,始終未見收獲,但又不知該如何處置云澤。”
“今日皇上的旨意,實在是讓臣醍醐灌頂!”
“煩請公公轉(zhuǎn)告皇上,臣知道他的意思了?!?/p>
“皇上實乃明君,的確應(yīng)當如他所言,不該擅自扣留不能定罪之人!若如此,只會寒了百姓的心?!?/p>
甄志遠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神色看著十分的干凈。
眼前的太監(jiān)微微一愣,總覺得這些事有些不對。
可他也不敢再多言些許,只跟甄志遠寒暄片刻,就已迅速離去了。
……
云澤被釋放了。
哪怕有當日通敵叛國的書信。
可是,經(jīng)過甄志遠的仔細辨別。
那些書信的筆記,與他全然不同。
即便那些書信似乎刻意模仿了他的筆記,可是在甄志遠仔細的探究之下,還是察覺到了異常。
等云澤被釋放,直抵夜王府。
王府之中。
云知微看著跟前剛剛被關(guān)押了三五天的少年,一顆心也算是落了地。
“阿澤,這幾日來你受苦了?!?/p>
少年搖頭,那雙漆黑的眼眸之中閃爍著說不出的堅定。
或許是經(jīng)歷過這一番搓磨,如今的他倒像是比從前成長了不少。
“姐,我沒事。甄大人對我很照顧,雖然被關(guān)押了幾日,可我并沒有受什么苦?!?/p>
云知微點頭,“甄大人是個好人?!?/p>
她很清楚。
這件事情若是換做是任何其余人來處置,只怕早已經(jīng)給云澤定了罪。
可是,甄大人守住了本心。
寧愿與皇上對抗,也暫時護住了阿澤的命。
云澤皺眉。
“姐,你可知道是何人要陷害于我們?”
云知微眼神微微閃爍,隨后則是搖了搖頭。
“先不想這些了,姐姐讓人給你做了好吃的,你先吃點東西,這幾日來也怕是餓壞了?!?/p>
廚子很快將吃的東西送了上來。
云知微看著對面大快朵頤的少年,不由淺淺嘆息。
“小舅舅!”就在云澤繼續(xù)吃東西時,稚嫩的嗓音從遠處襲來。
那小小的身影如同一個肉團一般,直接撲進去了云澤懷中。
“小舅舅,小魚兒好久不見你了,好想你哦。”小魚兒探出了小腦袋,一雙烏溜溜的眸子轉(zhuǎn)悠著,直打量著阿澤,“哇,小舅舅,你好像長高了好多!”
云澤低下頭,目光對上了那小家伙,臉上也不由溢出了幾許溫和。
明明也已過了幾個月。
可是,從前跟小魚兒相處的點點滴滴,再度涌現(xiàn)在眼前。
一切仿佛還在昨日。
“舅舅也很想你?!卑蓧旱土寺曇?,輕輕的揉揉揉小魚兒的小臉兒。
“舅舅,聽說你進了武堂?舅舅好厲害!”小魚兒滿眼都是星星眼,看著無比的崇拜。
云澤失笑。
“對啦,小舅舅,這里就是我們的家!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嗎?我家很有錢很有錢的,你看我沒有騙你吧?”
小魚兒雙手插著小腰,微微的仰著頭,滿臉都是自豪。
阿澤無奈搖頭,輕輕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
“知道你很厲害!”
“我爹也很厲害哦?!毙◆~兒再度搖頭晃腦,恨不得將所有這些時日發(fā)生的事情,全都事無巨細告知阿澤?!熬司?,你說厲害吧?我就一眼,我就知道,娘親就是我的親娘!”
云澤詫異抬眸。
“親娘?”
“對呀對呀!”小家伙的小腦袋如搗蒜一般,十分用力的點著頭,他轉(zhuǎn)過身來,重新?lián)淙氲搅嗽浦阎?,再滿眼驕傲地繼續(xù)高揚起頭來。
“娘親就是我的親娘!生下我的人,就是她!”
阿澤心頭震驚。
他不可思議抬頭,看向云知微,“姐,是真的嗎?”
云澤一直以為,小魚兒一直喊姐姐娘親,是因為小魚兒看上了她,太喜歡她,二人之間不過只是一場緣分。
卻未曾想到,姐姐竟然會是小魚兒的親娘!
云知微滿眼唏噓,一時之間不知該從何說起,但也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不錯,我是小魚兒的親娘。當年,是我生下了他?!?/p>
云澤瞳眸微微張大,眼底再又一寸寸地溢出了心疼。
當年發(fā)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
當時他的年紀也太小了,很多事情尚不明白。
可他清清楚楚的記得,三年之前,姐姐回來的時候,身負重傷,幾乎快要死了。
云澤突然再又心神一震,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姐,我有事要跟你說,我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p>
“嗯?”云知微順勢給他夾了個雞腿,然后再問,“想到什么了?”
云澤此時卻是無心再吃,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三年之前,你剛被帶回來的時候,口中一直喊著一個名字……”
“什么?”云知微順口問道。
云澤卻是神色嚴肅,“好像是什么……公子寂……”
云澤表情逐漸復雜了起來,欲言又止。
許久之后這才靠近了云知微,壓低了聲音。
“姐,小魚兒到底是誰的孩子?你該不會是讓攝政王幫別人養(yǎng)孩子吧?”
云知微:“…………”
云澤還在滿面好奇,震驚地詢問著。
云知微徹底無語的扯了扯嘴唇,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腦袋上。
“臭小子,胡說八道什么?”
“可是……”云澤滿目迷茫。
他依舊記得很清楚,當日姐姐們身是血回到云家時,口中曾含糊不清的一直喊著那三個字。
只是在她蘇醒之后,姐姐好似忘卻了所有的過往。
不僅沒有再提及過往種種,更加看著神志不清。
也因此,這幾年下來,云澤幾乎忘卻了這件事。
直到現(xiàn)在,才突然想起。
云澤一臉幽深。
而跟前的云知微,則是眉頭緊緊一皺。
隨后整個心臟突然微不可見地一陣抽疼。
公子寂……
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