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如此種種,云知微再也顧不上其他,猛然轉(zhuǎn)過身去,再往外而行。
她的聲音無比凝重。
“帶上所有侍衛(wèi),隨我一同前去?!?/p>
“我怕,爺他們會出事?!?/p>
蕭八瞳眸劇烈的收縮著。
縱有萬千疑惑想要詢問,此刻卻也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他全然不敢怠慢,匆匆吩咐起一群侍衛(wèi),一同往外而去。
……
另外一邊。
在鎮(zhèn)南侯府有消息通報來之后,蕭夜景就已帶著鈺兒,直朝著那鎮(zhèn)南侯府而去。
路上。
小魚兒靠在馬車壁上,雙手托著腮幫子。
那一雙黝黑的大眼睛之中,全是擔憂。
“父王,姑奶奶消息來的這么急,該不會情況很嚴重吧?”
蕭夜景垂著眸子,面具遮擋住了他的容顏,看不清楚他究竟是何模樣。
只能依稀聽到他淡淡的嗓音響起。
“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不會有事的?!?/p>
小魚兒轉(zhuǎn)過身,幾度掀開轎簾,想要仔細的看看外頭。
他只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了。
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趕緊飛到姑奶奶身旁。
再告訴姑奶奶,他的爹爹娘親最近感情進展迅猛。
要是姑奶奶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父王,等這次見過了姑奶奶,就讓皇伯伯賜婚吧?!毙◆~兒坐直了身軀,十分認真說著?!拔抑熬吐牴媚棠虩o數(shù)次提到父王您。她總說,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父王你娶妻。姑奶奶說,若能親眼看著父王你成親,她此生就再沒有任何遺憾了?!?/p>
明明只是個三四歲的小孩,眼下一本正經(jīng)說著這番話的時候,當真像個大人模樣。
蕭夜景若有所思,他那修長素白的指尖微微一頓。
繼而一聲輕嘆。
“好,父王會的?!?/p>
他的聲音之中,全是唏噓。
從小到大,蕭夜景一直都生活在黑暗之中。
自他出生之后,他的親娘南山夫人,就視他如洪水猛獸,對他非打即罵。
自從他有記憶起,他從未感受過任何來自娘親的關(guān)愛。
腦海之中回蕩著的,永遠都是南山夫人當年對他的辱罵。
從小他沒有名字。
南山夫人永遠都只稱呼他為“孽種”。
小時候他什么都不懂。
甚至以為所有的孩子跟自己的母親之間相處都是這個模式。
一直到后來。
他親眼看見了別人家的娘親,抱著自己的孩子呵護備至。
他看到別的孩子摔跤了,他們的母親會對他們噓寒問暖。
他也如法炮制。
在一次受傷之后,他鉆入了南山夫人的懷中,想要祈求安撫,卻只被南山夫人一腳踹開。
時已多年。
他依舊能夠清楚地記得當時南山夫人看他時眼神的厭惡。
那模樣仿佛在看一個臟得不得了的垃圾,又好像在看自己的殺父仇人。
她說:“你只是個下賤的孽障,你什么都不配。若你再膽敢靠近我分毫,我就要你生不如死?!?/p>
他哭著喊著,想要娘親抱一抱自己。
可是迎接自己的,只是那淬了毒的刀子,毫不留情地狠狠剜在自己的臉上。
在臉頰上刻下的那兩個大字。
“賤”
“孽”
隨后,那個女人笑得猙獰而又張狂。
她說:
“孽障,你記好了,你什么都不配!你只配生活在黑暗之中,你只配做一個蛆蟲。如今我能留你一命,不過只是因為你是那個人的兒子。等那人一死,你也定會給他陪葬,”
從未見過陽光的人,永遠不知道自己曾經(jīng)處在黑暗之中。
也便是從那之后,蕭夜景徹底的處在了地獄之內(nèi)。
一直到后來,先帝將他從亡命城內(nèi)帶回。
老夫人,是第一個關(guān)心他的人,給了他前所未有的溫暖。
將原本幾乎要發(fā)狂,要徹底變成一個魔鬼的他,從邊緣拉了回來。
對于蕭夜景而言,老夫人是除了微微跟鈺兒之外,他最為重要的人。
……
塵封的記憶再度涌上了心頭。
蕭夜景整個心臟都在微不可見的抽搐著。
但也只是片刻,所有的情緒全都煙消云散。
如今,這些事情,這些過往,對他而言,已經(jīng)什么都算不得了。
他只希望老夫人的身體能夠趕緊痊愈。
“父王?!毙◆~兒清楚的感覺到了父王的情緒有些波動,不覺聲音放緩了三分。
蕭夜景回過神,淡道,“沒什么,馬上就要到鎮(zhèn)南侯府了?!?/p>
馬車繼續(xù)向前。
卻就在那馬車抵達一處之際。
轟!
跟前的地面,突然仿佛陷下去了一樣,瞬間出現(xiàn)了一個碩大的窟窿。
他們所在的那輛馬車,更是毫無防備地,整匹馬車頓時墜入了進去。
后頭的轎子劇烈的晃動著。
整個轎子幾乎要被掀翻。
突如其來的變故,當下讓轎子之中的小魚兒嚇得失聲驚呼。
“父王!”
蕭夜景眉頭狠狠一凝,終于察覺事情有所不對。
他也再顧不上其他,迅速一只手,將小魚兒緊緊的抱住。
渾身的內(nèi)力往外涌現(xiàn)。
他整個身軀全都破開了轎頂,準備破轎而出。
蕭夜景知道,他們遇到伏擊了!
可就在他準備往外沖出之時,從長空之上,卻是有一道碩大的網(wǎng)從半空狠狠罩落了下來。
“爺!”前方駕車的蕭六已經(jīng)迅速穩(wěn)住了身軀。
他抬起頭看著長空之中的變動,瞳眸狠狠一個收縮,低喊!
蕭夜景屏住了氣息。
眼看著四面八方落下來的巨網(wǎng),他也全然再顧不上別的。
一只手抱著小魚兒,另外一只手中拿著長長的寒劍。
黑色的身軀,如同一道光影一般,朝著上方迅速翻飛。
所及之處,分明要將跟前那巨網(wǎng)徹底粉碎。
然而。
那巨網(wǎng)的材料實在是太過堅固了。
長劍碰上,巨網(wǎng)非但沒有半點損傷,反而只是發(fā)出了如同冷兵器相交的聲響。
砰!
砰!
砰!
一道道劇烈的聲響落在了四面八方。
碩大的網(wǎng)罩還在從空而落,可此刻,蕭夜景卻是根本奈何不了這個網(wǎng)罩分毫。
“爺!這個網(wǎng)罩,好生奇怪!”蕭六原本也在跟蕭夜景一起,以渾身所有的力量拼了命的抵抗著這道巨網(wǎng)!
卻也瞬間察覺到了事有不對,頓時臉色輕變,咬著牙低喊出聲。
蕭夜景拳頭緊握。
眸子之中氤氳著說不出的寒光。
他抬起頭來看向周遭,正準備想其他方法應(yīng)對。
從他的后方,卻是傳來了一道略顯尖銳的聲音。
“孽障,外頭都將你傳的神乎其神,我還以為你能有多大能耐呢!原來也不過如此?!?/p>
雖已時隔多年。
隔著尖銳的嗓音落在了身后,卻還是瞬間撕開了蕭夜景心頭剛剛長好的那一道傷疤。
蕭夜景整個人身軀狠狠一震。
繼而在那巨網(wǎng)之中,緩緩的回過了身,來看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