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寧看見周靳聲,頭都大,往往怕什么來什么,永遠都是這樣。
孟劭騫從容應(yīng)付,“凡事別說那么絕對?!?/p>
周靳聲走過來,更輕松的語氣,“換做別人可以不絕對,但她這,你真沒半點機會,百分之零點幾都無?!?/p>
孟劭騫和他換上港城話妒對話,不是舒適區(qū)容易落下風,“靳聲,你以什么身份說這話?”
周靳聲白皙的面容沒有一絲情緒泄露,移開波瀾不驚的視線。
外人不會管他和姜倩真實關(guān)系,婚禮是辦了的,他就是已婚身份,這點也是程安寧最介意、最心梗的存在。
程安寧怕他們一言不合吵起來,氣氛已經(jīng)不對了,打斷道:“Niclas,你先回去吧,謝謝你過來看我媽媽,有機會下次再聚?!?/p>
她喊的英文名,孟劭騫看向程安寧,眼底浮動復雜的情緒,“我不想你為難,寧寧,那下次再聚,我先走了?!?/p>
目送孟劭騫進電梯離開。
程安寧走神著呢,周靳聲不咸不淡說:“還看呢,人都走了?!?/p>
程安寧看向他,“你聽力不錯啊,剛那句話聽得很清楚嘛,來得也挺及時,掐著點來的?”
周靳聲聽出她夾槍帶棒,沒敢發(fā)作,身份對調(diào),主動權(quán)在她那,她隨時可以抽身叫停,他惹她不快,等于把她往孟劭騫那推。
于是沉默盯著她,那眼神多了幾分幽怨。
很幽怨。
程安寧假裝沒看見,快步走到電梯門口按電梯。
到了停車場,前后腳上了車,程安寧在他車里看到一張交警的罰單,扣分加罰款,昨晚市區(qū)超速的代價,她覺得他應(yīng)該罪加一等,因為知法犯法,還是個律師。
當然只是報復性的想想,不是真想他出什么事。
程安寧沒系安全帶,想起來自己的車還在醫(yī)院的停車場,“差點忘了,我等會開車回去,我的車停在醫(yī)院占人家的停車位不是很好。”
周靳聲答應(yīng),開車一路跟在她的車子身后。
回到小區(qū),程安寧停好車來找他,上了副駕坐著,開了話頭,“你不忙?”
周靳聲仔細琢磨她的意思,“這就趕我走了?!?/p>
“沒有,我隨便問問,怕耽誤你工作?!?/p>
“我不是鐵人,有休息時間?!敝芙暥⒅牟弊涌矗_認她還戴著玉墜,“脖子涂藥了?”
程安寧不冷不淡的,“涂了。”
“還疼么?”
“不疼?!背贪矊幭霊换厝ニ裁磿r候那么啰嗦了,話到嘴邊,還是不忍心,他也是好心關(guān)心,只要不動手動腳,其他的不能接受也只能接受。
“想吃什么?”
“無所謂?!?/p>
于是由周靳聲安排,出去找地方吃飯,程安寧吃的不多,剛放下筷子,周靳聲問她:“吃飽了?”
程安寧點頭,說:“明天我媽手術(shù),你別過來?!?/p>
“早上還是下午?”
“早上的。”
“等我媽手術(shù)結(jié)束后要在家休養(yǎng),這段時間你也別來找我?!?/p>
周靳聲斟酌問她,“電話和微信能加回來?”
“可以?!?/p>
當著他的面把號碼拽出黑名單,加上微信。
卓岸的電話剛好這時候打過來,程安寧手比腦子快,滑了接聽,
“寧寧,你在哪呢?”
“我在吃飯。”程安寧心虛瞥了瞥對面的周靳聲,他也在看她,她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怎么刷到你昨晚在醫(yī)院被人挾持的視頻,什么情況?”
卓岸剛刷到的視頻,看到標題是精神病人在醫(yī)院挾持一女子,被人救下,他即認出被挾持的女子是程安寧,還有周靳聲居然也在,嚇得他趕緊迅速打電話找她。
程安寧跟他解釋,手指扣著純白桌布,“昨晚我不舒服去掛急診,結(jié)果遇到意外的,還好沒事?!?/p>
“沒受傷吧?”
“一點皮外傷?!?/p>
“我真的汗流浹背了?!弊堪洞_認她沒事沉下心來,如釋重負,又問:“你在家里吃飯還是外面啊?阿姨做了什么好菜?”
“沒在家,我在外面吃。”
周靳聲的手機不合時宜響起,他接起一邊說話一邊起身往外面走。
卓岸聽見動靜,瞬間拉響警報,拔高聲音問:“你邊上還有誰?男的?”
程安寧不想撒謊,小聲坦白,“是周靳聲?!?/p>
“幾個意思?周、靳、聲?!”
程安寧猜到卓岸會反應(yīng)極大,解釋說:“昨晚我被那個男的挾持,周靳聲也在場,他救了我……”
“等會,所以他又纏上你了?然后你跟他吃飯?”
程安寧撓了撓鼻子,小動作出賣她此時焦灼不安的心情,“沒纏……”
她自己越說越底氣不足。
沒等她說話,卓岸嘖了聲,“寧寧,你是不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程安寧:“……”
“你看,你不說話你就是,這搞擱以前以你的脾氣早反駁了,程安寧,我不知道說你什么好了,上個月我跟你說了什么來著,你都忘了?!”
……
周靳聲出去接的電話是徐東揚打來的,徐東揚明天來桉城,約他見面談事。
徐東揚一直在港城養(yǎng)傷,他的案子還在調(diào)查,主犯已經(jīng)被監(jiān)禁,案子還沒了結(jié),一直找不到其他的案犯,據(jù)可靠消息他們跑出國,一旦出國,抓捕行動難上加難。
徐東揚倒是不著急,反正主犯是抓到了,殺雞儆猴,剩下那些個都是漏網(wǎng)之魚,雜碎,失去主心骨,是一盤散沙。
吸取上次教育,徐東揚特地從國外選拔一批訓練有素的保鏢,謹慎得不能再謹慎。
和徐東揚約了明天晚上見面,周靳聲正準備掛斷電話,徐東揚慢悠悠來了句:“靳聲,你又在樺市?”
“嗯?”周靳聲尾音上揚,詢問的意思。
徐東揚調(diào)侃一句,“靳聲也是性情中人?!?/p>
周靳聲收起手機瞬間臉色陰沉下來,摸出煙盒做出掏煙的動作時想起什么,轉(zhuǎn)而捏緊煙盒丟進垃圾桶,回到包間。
程安寧已經(jīng)打完電話,咬著手指頭,卓岸好像是生氣了,第一次不聽她說什么,直接掛斷電話。
認識這么多年,除了她跟秦棠被人欺負,他發(fā)火跟對方拼過,其他時候幾乎沒見過他發(fā)過脾氣,創(chuàng)業(yè)失敗,一直賠錢,更沒急過眼,隨性灑脫。
剛剛他掛斷電話前沒忘記告訴她:“上周我牛逼轟轟找他還東西,你轉(zhuǎn)頭跟他聯(lián)系上,就算昨晚他救了你,我還是很生氣,不想理你?!?/p>
說完就掛了。
她再打過去幾個都被掛斷,卓岸一個都不接,后面打過去干脆利索掛斷,放以前絕對不會有的情況。
聽到周靳聲推門進來的動靜,程安寧收起手機,拿了包包準備走的樣子,“要回去了?”
“不再吃點?”
“不了,飽了?!?/p>
周靳聲拿起外套搭在手臂,送她回去。
回去路上,程安寧暈碳,昏昏欲睡,坐在車里更容易睡著,車子行駛平穩(wěn),走走停停的,到了繁華路段很堵車,她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到了小區(qū),周靳聲找位置停好車,熄了火,側(cè)過頭無聲盯著她的側(cè)臉看,大概最近沒休息好,這會睡得很沉,剛駛過減速帶,也沒把她顛醒。
察覺到自己對她有了別樣的感情后,他不是沒掙扎、沒審視過內(nèi)心,甚至覺得自己齷齪不堪,最后還是敗給內(nèi)心深處的最陰暗極端的一面。
再齷齪、卑劣也好,他不會讓她離開,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已經(jīng)是侵入骨髓深處的習慣,這樣的習慣,是他唯一不想有任何改變的存在。
程安寧漸漸清醒,睜開眼懵懵的,迷了路似得,下一秒對上周靳聲異常溫柔深情的眼神,她霎時怔住,勾起以前最無憂無慮那段記憶,無數(shù)畫面在大腦深處走馬觀花,幾乎都跟他有關(guān)。
不諳世事喜歡的人,會永遠記在心里。
忘不掉,不是想忘便能忘記。
程安寧沒由來的感傷,怎么會跟這個人鬧成今天的局面,她一直想著好聚好散,要是有可能,以后在哪座城市碰上了,還能微笑點頭,打個招呼,或者多年不見,在某個陽光照在身上的午后回憶起來不是滿目瘡痍,還有值得回憶的地方。
“在想什么?”
在她陷入沉思時,周靳聲靠近過來,問她一句。
“沒什么?!背贪矊幷Q凼栈匾暰€,環(huán)顧一圈,“到了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很累,睡得很熟,不忍心叫你?!敝芙曆凵窆庥陌担笆遣皇菗哪銒寢尩牟∏??”
程安寧快承受不住他那眼神,太含情脈脈了,連忙移開視線,“差不多,我回去了,你也早點回酒店休息吧,拜拜?!?/p>
周靳聲沒有阻止,在車里坐了半個小時才發(fā)動車子離開。
王薇一大早要做手術(shù),做手術(shù)的醫(yī)生是八點鐘上班,程安寧七點多來了醫(yī)院陪王薇做術(shù)前準備,她比王薇還擔心。
王薇心態(tài)倒是不錯,又提起孟劭騫,程安寧避而不提,岔開其他話題,王薇看在眼里,嘆了口氣,說:“沒有小孟,那其他人呢?”
“也沒有其他人,好了,您別操心我的事了,不結(jié)婚真死不了,我只要把您照顧好就行,我以后老了,叫我干兒子給我處理身后事,干兒子可不能白認,我都計劃好了?!?/p>
“干兒子?哪里來的干兒子?”
“棠棠的兒子啊,早就預訂了,您放一萬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