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到陸府的時候，崔蘭姝拍了拍秦宛音的手，依舊笑的和善道：
“不過我與妹妹投緣，心中是更向著妹妹的?！?br>秦宛音面上感謝地看著崔蘭姝，心中不以為然，無非就是想借著自己的手去收拾謝德音。
秦宛音不傻，自然不會上她的當(dāng)，謝氏是陸家婦，便是再如何，王爺也只會新鮮兩天，絕不會為了這樣一個二嫁婦做出有損自己英名的事情。
但是這個崔氏卻不然，她佛口蛇心，頗有手段，若她真進了王府，只怕自己所盼望的事情就會落空，她決計容不下自己。
“謝姐姐眷顧，妹妹銘感于心?！?br>崔蘭姝給身邊丫鬟一個眼色，隨后就有丫鬟遞給了秦宛音一個錦囊。
秦宛音不明所以，看向崔蘭姝。
“姐姐這是何意？”
崔蘭姝笑的高深莫測，低語道：
“我雖沒見過那謝氏，但也聽聞她曾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稱，便是前朝的皇帝據(jù)說都在等她長大。這樣一個美人在懷，王爺哪里還記得妹妹的好?！?br>崔蘭姝說完，她身邊的貼身丫鬟接過去話頭道：
“秦姑娘，這錦囊里是一點香甜的粉末，今日賞菊宴，想來會有不少胡蜂，這胡蜂最喜香甜，這粉末只需一點點便可吸引那些胡蜂。男人喜歡的都是那張臉，若是那謝氏容貌不在，憑著秦姑娘的姿色，誰還能跟秦姑娘爭寵？”
秦宛音在聽到最后的時候，心思微動。
她自然知道謝德音，分明長得相似，杭州士子文人只知她，而不知自己。
那樣一張臉，莫說是已經(jīng)嫁過一次人，便是再多嫁幾次，也會有男人趨之若鶩。
心底滋生的惡意一點點的將她吞沒......
等著到了陸府的時候，已經(jīng)很多人都到了，京中貴女在知道崔家嫡女也來赴宴的時候，也都接了陸家的帖子。
崔蘭姝將來是要入攝政王府做王妃的人，平日里不好跟她攀交情，借著陸家這場賞菊宴正好。
如此，陸府門口今日絡(luò)繹不絕的香車華蓋寶馬，衣香鬢影，好不熱鬧。
今日是二房借著侯府的園子辦的賞菊宴，謝德音躲清閑，并沒有過去。
等著人差不多齊了，她過去露個臉便好，又不是她的主場，她禮節(jié)盡到了便可。
只是耐不住院子里有個八卦小能手，有熱鬧的地方，必定是有她的身影，手還沒完全康復(fù)，已經(jīng)跑到吃瓜前線了。
宴還沒開，謝德音已經(jīng)聽著金子回來說了好幾宗趣事了。
張家小姐跟劉家姑娘不合，王家夫人跟李家太太不睦，誰家的公子哥在給祖父守孝時搞大了丫鬟的肚子，未婚妻家鬧上門退婚。
金子說完，想到還來了一個人，心中遲疑了一下，決定還是說出來，不然能憋死她。
“夫人，崔家的那個嫡長女也來了?！?br>謝德音哦了一聲，將百福被的最后一針縫好，將線剪斷。..
這百福被集了一百個百歲老人寫的福字，繡在了百家布上，謝德音無事的時候親手做的，等著孩子出生的時候，用來包裹他。
她只盼著將世間所有的平安順?biāo)於假浻杷?，更盼著他無災(zāi)無病到公卿。
金子看夫人神色如常，嘟著嘴說著：
“就是那個大家傳的要嫁給王爺?shù)拇藜业张?，也不知道她哪里好，所有人都巴結(jié)討好她，眾星拱月一樣，分明她長得遠(yuǎn)不如夫人，也不知道王爺看上她哪兒了，這些人巴結(jié)她做什么。”
謝德音輕笑了一聲，將針線放下，捏了捏金子的臉。
“巴結(jié)她一是因為她可能即將成為攝政王妃，巴結(jié)了她，就是巴結(jié)了王爺。二是因為她本來的出身就值得被眾人巴結(jié)，崔家是氏族之首，在朝中盤根錯節(jié)，根深蒂固，門生遍布天下，若得崔家提攜，前途不可限量?！?br>“那不如直接巴結(jié)王爺好了，現(xiàn)在在朝廷中王爺最大，崔家還能打的過王爺？”
謝德音看著金子清澈不知世情的眼睛，不知道該如何給她解釋氏族對天下局勢的影響，只淺顯的說了些易懂的。
“朝中的事情并非是比官大官小，官職再大，誰能大的過天子？可是你看歷朝歷代，并非所有的皇帝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天子頒布的詔令，需要下面人去執(zhí)行，可是下面的人搪塞不配合，什么樣的政令能推行的下去？便是有手段硬的帝王，也只能制衡，不能與之硬碰硬。”
“那就把那些不配合的人殺了就行了，這樣不就解決了？”
謝德音笑了笑。
“若能這么簡單就好了，科舉之法是高祖入關(guān)后制定的，但是你看看這幾屆榜上有名的士子，皆出自士族。自本朝往前歷代都是舉薦制，這管理天下的官員都是士族。
雖然高祖推行了科舉，可是寒門子弟無處讀書，所有的名士大儒皆被士族所壟斷，寒門學(xué)士傾盡家產(chǎn)拜在士族門下，窺得一點士族家學(xué)，學(xué)得一些為官馭民之道。
拿崔家來說，崔家哪里又會傾囊相授，只不過讓其學(xué)一些皮毛，待他去謀個地方做了官，因為經(jīng)驗不足，不善管理，惹了些亂子，崔家門生遍布朝野，朝堂上為他求情，列舉他的功績，天子便會覺得，這么多人求情，此人必定是有才能的，所以，便也赦免了，這就是士族根深蒂固的可怕之處。
還有，士族與士族之間，不斷地聯(lián)姻，一代一代下來，早已經(jīng)密不可分了。你想象一下，若是一人求情，他們家的姻親故舊會不幫忙？
到時候朝堂上烏壓壓的跪一片，陛下難道要違逆所有人的意見，非要處死拿惹亂子的臣子？
好，即便是掌權(quán)者手段硬，將人處死了，可是朝中會妄議，百姓不知發(fā)生了何事，會信了那些流言，覺得當(dāng)今天子是暴君，時日長久后，社稷豈有不亂？”
夫人這么說，金子就聽懂了，好一會撇嘴道：
“所以，這就是王爺跟夫人說，非常頭疼士族這些人的原因?！?br>謝德音微怔，她記得周戈淵說這話的時候，是在床笫間繾綣時。
金子連這個都知道，莫非......
謝德音抬手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
“好你個死丫頭，聽墻角聽到我房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