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辭就這樣跟他擦肩膀而過，無悲無喜地走了。
催寄懷望著眼前已經(jīng)空無一人地方，心中生起一股莫名來的躁意。
他似乎真的極為厭惡蕭辭如今對待他的態(tài)度。
他像是瘋了一般，竟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那就是希望蕭辭能像重逢之初那樣對他喊打喊殺，也好過現(xiàn)在這般，像他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再也入不了眼。
“主子？”
在催寄懷疑惑發(fā)呆時，顧天鳴從洞外進(jìn)來。
顧天鳴見催寄懷神情奇怪在背后輕聲喊了一聲。
催寄懷回過頭來已經(jīng)斂下那迷茫表情，看起來一如往昔溫潤如玉。
他像是為了掩飾，又像是早有此意吩咐道：“你一會叫兄弟們都準(zhǔn)備一下，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按照原計劃出發(fā)?！?br>“呵呵，要走了嗎，那真是太好了。這鬼地方待了三天，我都快無聊死了！”顧天鳴一聽得高興了，摸著胡須去收拾自己的包袱。
三天時間，大家都的包裹又鼓了起來，除了烘制的肉類還有找了不少野菜，都是為接下來順利趕路做的保障。
催寄懷看著顧天鳴忙碌，心中躁意還是未消，他離開了山洞。
夜晚。
蕭辭再次旁猜?lián)Q了藥，又在火堆里添了柴，抱著狼皮被子就準(zhǔn)備聽從催寄懷的話到大洞里入睡。這時旁猜閉著的一雙眼睛卻是睜開了。
“小辭，你要去哪里？”
一天清醒的時間少，旁猜還不知道催寄懷他們的存在。
而且他整個人也很虛弱，根本跟蕭辭說不到兩句話，大多時候他都是沉默地盯著蕭辭?，F(xiàn)下又是沉沉睡了一覺，這會精神好了些許。
蕭辭目光閃爍，沉默了下。
心想，旁猜雖然早晚要知道催寄懷他們的存在，可若是能晚知道一天，這對旁猜的情緒也能少一天影響，這樣總是好的。
于是，她抿了下唇在旁猜身側(cè)坐下，假裝無事地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這里陪著你。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有沒有覺得什么地方特別不舒服？”
旁猜皺著眉，像是真的認(rèn)真感受，隨后臉色憂愁開口：“感覺胸悶……還有……我的雙腿……”
旁猜說到這停頓了下，面容掙扎，那自然放在身側(cè)的手指緊張揪住了自己的褲角：“小辭，我以后還能正常行走嗎？”
蕭辭胸口一窒，目光順著落在旁猜那雙腿上，唇瓣抿緊，久久擠不出一句話。
旁猜受傷嚴(yán)重，尤其是臟腑跟雙腿，她能幫旁猜將命撿回來，已經(jīng)是萬幸。
至于雙腿她能力有限，能讓旁猜再站立起來的希望近乎渺茫。
所以她無法給旁猜保證。
不是傻子沒有眼色的人，心里明白沉默就已經(jīng)代替了一切回答。旁猜心臟猛然下沉，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成殘疾。
在這危險密布的山林當(dāng)中，蕭辭帶著他一個殘疾要如何存活？
一個弱女子，要帶他翻山離開這里可行性更是癡人說夢。
旁猜沒有大喊大叫，他一直沉默地斂著眉隱藏著心中情緒，火堆燃燒正旺突然發(fā)出噼啪聲。旁猜撩起眼皮，就見蕭辭在火光映襯下，那雙黑白眼睛寫滿擔(dān)心還在緊緊盯著自己。
她像是想要對自己說些什么，又擔(dān)心自己不會安慰說錯話。
蕭辭這個善良的女子，他一直知道。
哪怕她潛伏在西夏國師府那段故作兇狠的日子，他也看到了她的善良。
例如她看到做錯事的小婢女，會搭一把手幫忙，例如她會給路邊乞討的老乞丐銀錢。
例如她救了自己，那時她功利，讓他誤以為她是為了得到練習(xí)蠱術(shù)的方法，才會對他施以援手，后面他仔細(xì)想來，就算他不會蠱術(shù)，蕭辭應(yīng)該也不會棄他于不顧。
蕭辭吸引他的除了溫暖，還有她的善良。
時過境遷，蕭辭的善良依舊在。
都說善良是最基礎(chǔ)的東西，并沒有多特別，可又有幾人真正能做到，在經(jīng)歷過重重磨難下，還能保持那份善良。
旁猜虛弱地?fù)P起嘴角，突然笑了，看著蕭辭目光溫柔如水：“小辭，謝謝你能救活我，讓我再次看到你，這樣對我來說就已經(jīng)足夠了。明早你就離開吧，山路崎嶇危險，你自己一切小心！”
說完像是累了幽幽閉上眼睛。
實則已經(jīng)放棄自己，消極地等待死亡。
蕭辭渾身震住，她眸光微動聽出了旁猜話中意思。
旁猜讓她走，不愿意拖累她。
蕭辭心尖冒出酸味。
心想老天何曾又對旁猜溫柔過，還未出生父母就已經(jīng)反目，被父親養(yǎng)大卻不知道其是自己父親。
好不容易母親找上門，他卻親手傷害了自己母親，終于相認(rèn)，沒有過上一天舒心日子，母親為了救他被生父殺死。
現(xiàn)在逃離了那充滿悲傷回憶的西夏，以為能摒棄過去，能重新開始，雙腿卻是不能再行走。
一滴淚流下，蕭辭忙用指尖抹去。
她笑著假裝什么也沒有聽出來地往火堆里添柴：“是的呢，明早就要離開！”
旁猜閉著眼，雖然嘴里心里都已經(jīng)做好決定，讓蕭辭離開，可聽她如此說心臟還是狠狠揪痛了下，就在他打算獨自一人噎下所有苦澀時，就聽蕭辭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所以你今晚也要好好休息呢！”
他？
旁猜閉著的眼睛倏然睜大，臉上滿是不敢相信：“你要帶我一起離開？”
蕭辭點頭：“這是自然，我們是一起的啊。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不過你放心，我們還算是幸運(yùn)，昨晚有一伙獵人上山，恰好遇上了，他們答應(yīng)我?guī)夏?！?br>能瞞一日是一日，蕭辭還是不想在旁猜面前暴露催寄懷的存在。
蕭辭想要隱瞞，旁猜卻沒那么容易輕易相信。
他質(zhì)疑：“莫歸山如此危險，怎會有獵人？而且這莫歸山自行翻越都困難重重，他們怎么可能會愿意冒險帶上我這個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