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衛(wèi)婆子沒有直接罵錢氏，但一句“掉價”，誰都聽得出是在指桑罵槐。

　　錢氏氣得呼吸都急了幾分。

　　蘇柔兒咬了咬唇，沒吭聲。

　　衛(wèi)婆子神色有些淡，顯然并沒有把錢氏當(dāng)親戚看，沒有請錢氏去屋里喝水什么的，只道：“你今兒過來，你婆母知道嗎？”

　　錢氏握緊了男童的手：“我婆母自然是知道的——衛(wèi)大娘，我正好有事要找你?！?br>
　　衛(wèi)婆子呵一聲，沒說話，意思是，有事你趕緊說。

　　錢氏推了推男童的肩膀，示意他上前。

　　男童依言上前。

　　“我今兒來就不是來做客的，”錢氏理直氣壯道，“看到我家小寶頭上這傷了嗎？……小寶，你說，你頭上這傷，是誰打的？”

　　蘇小寶頭上圍了好幾層軟布，有些蠻橫道：“我頭上這傷，都是喻永橘害的！流了好多血！”

　　衛(wèi)婆子了然，多少知道錢氏這是來干嘛的了。

　　果不其然，錢氏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道：“先前你們家橘哥兒，害的我家小寶受傷。但因著前頭你家橘哥兒掉山崖差點死了，我看在親戚的份上，就沒上門追究。昨兒小姑回來拿行李，我聽說橘哥兒已然大好了，那我家小寶也不能白受傷是不？自然是要管小姑要錢的。可小姑非說沒錢……呵呵，這不，我今兒索性自個兒帶著小寶上門來了?！?br>
　　別說是衛(wèi)婆子了，就是白曉鳳聽了這話，都恨不得上去撕了錢氏的嘴。

　　什么叫“差點死了”，這話聽著怎么就讓人那么不舒服！

　　蘇柔兒原本心下只是隱隱對錢氏此行目的有所猜測，但她真的從錢氏嘴里聽到這么不要臉的話時，她整個人還是有些崩潰。

　　這，就是她的娘家人！

　　蘇柔兒氣得渾身都在發(fā)抖。

　　“我是不是欠你們的？”

　　她說不出旁的什么話來，翻來覆去就是這一句。

　　錢氏卻理所當(dāng)然的很：“那是自然！你可不就是欠我們家的！”

　　她冷笑一聲，“當(dāng)年讓你嫁給朱員外的兒子當(dāng)小妾，家里也能面上有光，往后朱家指頭縫里露出些來，咱家日子不就好過了？你不聽，鬼迷心竅一樣非要嫁給一個鄉(xiāng)巴佬！你爹娘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就養(yǎng)出你這么個白眼狼來！”

　　蘇柔兒整個人都要瘋了，渾身發(fā)顫，差點背過氣去。

　　衛(wèi)婆子一看不好，叫了一聲：“老二家的！”

　　白曉鳳知道婆婆的意思，趕忙上前幫蘇柔兒順氣，她這會兒也覺得蘇柔兒有些可憐了，怎么攤上這樣的娘家人？

　　“緩緩，緩緩。”白曉鳳幫蘇柔兒捋著背，“你就當(dāng)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br>
　　“你罵誰呢？”錢氏不甘示弱。

　　衛(wèi)婆子卻冷著臉，直接以更高的音量吼了過來：“你給我閉嘴！”

　　她聲音極高，吼得錢氏直接抖了抖。

　　就連蘇柔兒，都被嚇了一跳，倒是終于順過了氣。

　　衛(wèi)婆子再不給什么所謂的親家留半分臉，她冷聲道：“姓錢的，你還有臉說！那朱員外的兒子，生得一副癡肥模樣，當(dāng)年我三兒媳婦才十六歲，你們就盤算著把她賣出去，讓她去當(dāng)人家的第八房小妾！正經(jīng)好人家哪有干這種事的？！你們就為著那十兩銀子，想拿我三兒媳婦去填賭債！我呸！臭不要臉的，還罵我三兒媳婦是白眼狼？！……我告訴你，蘇氏是我喻家，傾全家之力付了你們要的十兩聘金，正兒八經(jīng)大紅轎子抬回來的媳婦！你再罵一句試試？！”

　　衛(wèi)婆子陰測測道：“我實話告訴你，我年輕的時候村子里鬧山匪，那會兒我也是拿著刀去砍過山匪的人！你莫要在我跟前耍橫！”

　　錢氏臉色一白，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她沒想到衛(wèi)婆子火力全開，氣勢這般駭人。

　　蘇柔兒沒想到衛(wèi)婆子會這般維護她，她先是一愣，繼而臉上又有些火辣辣的，最后竟是捂著臉哭了起來。

　　白曉鳳神色激動，恨不得給婆婆重重鼓掌！

　　倒是蘇小寶，沒扛得住衛(wèi)婆子的耍狠恐嚇，哇的一聲躲在錢氏懷里哭了起來。

　　蘇小寶這一哭，倒像是給錢氏一個說頭。

　　錢氏摟住蘇小寶，“哎呦哎呦”起來：“……我說衛(wèi)大娘，你至于嗎？我好歹也是小姑的娘家長嫂，說她幾句，怎么就是罵啦？……你看把我們家小寶給嚇的?！?br>
　　她又轉(zhuǎn)向哭泣不止的蘇柔兒：“我說小姑，你也別哭了。好像我如何欺負(fù)你似得……我這不就是上門替我們家小寶討個公道跟醫(yī)藥費嘛？……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成什么樣子了?！?br>
　　話里竟然還帶著埋怨。

　　衛(wèi)婆子深吸一口氣。

　　這錢氏不做人，倒也不關(guān)小孩子的事。

　　就在這會兒，柳哥兒帶著桂哥兒，橘哥兒，杏杏回來了。

　　橘哥兒一見他娘哭得厲害，人就傻了：“娘，你咋了？”

　　橘哥兒趕忙跑到蘇柔兒面前，他個子小小，憤怒卻不少：“是不是舅媽又欺負(fù)你了？！”

　　蘇柔兒不愿在孩子面前丟臉，趕忙抹了把臉，勉強笑道：“沒……沒有的事。娘好的很……”

　　橘哥兒卻是不信的，他轉(zhuǎn)過身去，將蘇柔兒護在自己身后，有些兇狠的看向錢氏跟蘇小寶：“你們再欺負(fù)我娘，我就咬你們！”

　　蘇柔兒心下又是苦澀，又是想哭。

　　杏杏也趕忙上前，跟橘哥兒站在一處，警惕的看向錢氏跟蘇小寶，擺出一副要跟橘哥兒共進退，共咬人的姿態(tài)來。

　　錢氏看到杏杏，又是“嘖”了一聲：“這就是衛(wèi)大娘收養(yǎng)的那個小丫頭吧？不是我說，你們有那個余錢幫這么一個非親非故的黃毛丫頭，怎么就不賠你們該賠的醫(yī)藥費呢？……你們就不怕，因果報應(yīng)，讓這小丫頭折壽？這么大的福氣，她這種單薄的苦命相，可接不起呢……”

　　衛(wèi)婆子眼神越發(fā)冷了。

　　柳哥兒桂哥兒惱怒極了！

　　要不是對方是長輩，他們真就要去干架了！

　　但橘哥兒不一樣——橘哥兒向來驕縱慣了，他聽這錢氏竟然咒杏杏，眼立馬紅了，沖上去就把錢氏重重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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