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0章萬里奔襲薛仁貴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壇子酒，倒入幾人碗中，豪邁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還能相逢，請諸君滿飲此杯，為我壯行！”舉起酒碗，一口喝干。小¤說=c?21?更|?新最|?快?′其余三人有些發(fā)懵，軍中飲酒已然觸犯軍紀(jì)，懲罰極其嚴(yán)重，況且薛仁貴此番神情、言語，卻予人一種“生離死別”之悵然悲愴……剛剛獲取一場大勝，升官晉爵乃是必然，何以如此傷懷？不過三人還是喝了酒，而后賀魯才問道：“薛將軍看上去頗有些壯懷激烈，卻不知為何？此戰(zhàn)勝負已分，縱然不能全殲敵寇卻也足以確保西域安全，短期之內(nèi)敵軍不可能卷土重來，乃是一大幸事啊。”高德逸與阿羅撼也都看向薛仁貴。薛仁貴放下酒碗，摸了一下胡須，笑道：“我身負軍令，將率領(lǐng)一萬輕騎追擊敵寇，敵寇不滅、不得班師！敵寇此去必然回轉(zhuǎn)大馬士革，所以我將一路追擊、直驅(qū)敵巢！關(guān)山重重、綠水迢迢，這一路補給困難、路況險惡，雖有必勝之決心，但世事無常，未必能有重逢之日，故而一時間心有所感，倒是讓三位見笑了?！辟R魯與阿羅撼震驚失色，高德逸卻滿臉漲紅、羨慕不已?！胺饫蔷玉?、勒石燕然”乃是華夏武功之最高境界，歷史上有此巔峰成就者屈指可數(shù)，而本朝固然名將輩出，卻也唯有房俊一人達此成就。哪一個軍人不想有此成就？但這項巔峰成就之所以被譽為至高無上，是因為不僅僅需要主將文韜武略、戰(zhàn)策無雙，麾下兵卒戰(zhàn)力強橫、視死如歸，也同樣在于天時、地利、人和，可以說必須實力與運氣雙重保障。成功的幾率極低。然而但凡能夠得到這樣一個機會，任誰都毫不遲疑、死不旋踵！阿羅撼霍然起身，躬身施禮：“亡國之人，愿意率領(lǐng)麾下‘不死軍’追隨將軍身后！”薛仁貴起身、還禮，笑著道：“王子悍勇無雙，實乃一時英豪，若能得到如此戰(zhàn)友并肩作戰(zhàn)，夫復(fù)何憾？！不過王子身份尊貴，肩負復(fù)國之重任，豈能與吾等軍漢一樣沖鋒陷陣、踏履險地？況且陛下聽聞王子愿意效忠大唐，早已下令王子即刻趕赴長安進行會晤，不可隨軍征戰(zhàn)。q!i`s`h′e
x·s!c,o_阿羅撼搖頭，很是失望，無奈道：“我雖是王子，卻也是亡國之罪人，這具身軀自當(dāng)戰(zhàn)死于疆場之上。此前為了保全王族之余脈不得不茍延殘喘、屈服于大食人的刀劍之下，如今更要為了復(fù)國不得不隱忍退卻，實在是慚愧至極。惟愿將軍長驅(qū)直入、百戰(zhàn)百勝！”“借君吉言！若我此番能夠僥幸生還，他朝王子復(fù)國之時，必將趕赴菲魯扎巴德相賀！”薛仁貴慨然大笑，已然做好赴死之準(zhǔn)備。固然對于自己麾下軍隊之戰(zhàn)力有著無與倫比之信心，但長途跋涉、縱橫征戰(zhàn)之時，意外情況還是太多，一支不知何處飛來的冷箭、一次意外的墜馬、一次風(fēng)寒入侵疫病感染，都有可能導(dǎo)致身亡、壯志難酬?！皢⒎A將軍，敵人開始撤退了！”斥候跑過來稟報戰(zhàn)況。薛仁貴抱拳：“諸位，日后再會！”言罷，轉(zhuǎn)身大步走到戰(zhàn)馬旁邊，拽著韁繩翻身上馬，將鳳翅鎏金鏜掛在鞍下，高高舉起橫刀，大吼道：“弟兄們，隨我追擊敵寇、建功立業(yè)！”“喏！”將近一萬輕騎振臂狂呼。隨即追隨著薛仁貴的大旗向著敵軍后陣奔襲而去，鐵蹄錚錚、聲震四野！阿羅撼遙遙望著唐軍鼎盛之軍容、潮水一般的攻勢，眼中難掩羨慕：“唐軍之強悍，不僅在于裝備精良，更在于兵員素質(zhì)、軍心士氣，此等軍隊遇強愈強、不可征服，大食相差遠矣。:幻~¤想-姬???d免??費￥??閱o?讀?a”心中對于穆阿維葉挑戰(zhàn)大唐的國策既是嗤之以鼻、又是感到慶幸，若非愚蠢的踢到大唐這塊巨石之上損兵折將、鎩羽而歸，波斯哪里有半分復(fù)國之望？現(xiàn)在大食軍隊敗局已定，無論唐軍能否長途奔襲攻伐大馬士革，大食帝國內(nèi)部之傾軋必然產(chǎn)生，國勢衰退不可挽回。等到自己去往長安得到大唐皇帝之出兵承諾，復(fù)國只在旦夕之間。祿東贊跟隨房俊自碎葉城出發(fā)，經(jīng)由恒羅斯城之時，其城中殘垣斷壁、夷為平地，使其心中大受震撼；到了藥殺水北岸，眼前河水滔滔、腳下一片焦土，鮮血浸入泥土干涸之后變成黑褐色，散發(fā)著刺鼻的氣味，一隊隊唐軍兵卒以及征發(fā)的民夫正在處置隨處可見的殘肢斷臂，可以想見戰(zhàn)況何等慘烈；等過了藥殺水，進入可散城，祿東贊的心里已經(jīng)一片麻木。年輕之時他也曾多此出吐蕃、下高原，游歷四方增長見聞，到過可散城。夕日之時，這座絲綢之路上的城池繁榮富庶，城內(nèi)聚居著數(shù)百富戶，倉庫里堆滿了絲綢、瓷器，城外馱馬成隊、游商不絕，其繁華興盛較之邏些城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現(xiàn)在呢？城門洞開，城墻數(shù)處傾頹，城內(nèi)更是一片焦土，不少唐軍兵卒用一個“口罩”遮擋耳鼻，不斷用板車將尸體運出，送往城外挖掘的大坑掩埋。錯身而過的時候，祿東贊甚至能夠聞到板車上大食兵卒尸體的香味。燒熟了啊……雖未親眼所見，卻也能夠想象不久之前的可散城經(jīng)歷了怎樣的人間煉獄……目光掠過城門一角，頓時眼皮跳了幾下，一尊尊火炮排列整齊用氈子覆蓋，雖然不見全貌，但那種威武雄壯的感覺卻撲面而來。唐人真的是太聰明了，此等毀天滅地之神器到底是如何想象出來、又是如何制造出來？之前，他還將被房俊挾持、威脅視為奇恥大辱，甚至一度想要暗示兒子們不必在意他的生死，努力爭取噶爾部落的自主權(quán)?？涩F(xiàn)在，他卻感覺到無比慶幸。若非被房俊挾持，加上論欽陵主動前往長安為質(zhì)，使得房俊乃至于大唐朝廷認為河西走廊安全無虞，那么在與大食人決戰(zhàn)之前，唐軍首要之目標(biāo)便是剪除噶爾部落這個隱患。只要想象萬炮齊鳴、鋪天蓋地的炮彈落在伏俟城、落在噶爾部落族人的頭頂……祿東贊有些喘不過氣。隨著房俊穿城而過，來到城南暫時設(shè)置的帥帳，見到了賀魯、阿羅撼，以及那位翻越千泉山潛行至拓折城，一舉燒毀大食軍隊糧秣輜重的唐軍副將高德逸?？粗@位胡須凌亂、憔悴不堪的年輕將領(lǐng)，祿東贊在碎葉城之時已經(jīng)知道房俊將會舉薦此人擔(dān)任安西都護府的司馬。如此一個年紀(jì)輕輕、名不見經(jīng)傳的唐軍將領(lǐng)，便能夠在一場曠世大戰(zhàn)之中立下殊勛，成為安西都護府的高級將領(lǐng)……或許，這就是“國運”？房俊頂盔摜甲、一身戎裝，首先上前俯身將單膝跪地施行軍禮的高德逸扶起，右手重重在對方肩頭拍了幾下，嘉許道：“這一戰(zhàn)，你居功至偉，沒有辜負我的信任，干得漂亮！”高德逸面色潮紅、激動萬分，連聲音都有些顫抖：“大帥不以末將卑賤而授以重任，末將自當(dāng)粉身碎骨、報償大帥簡拔之恩！”時至今日，房俊的身份早已脫離“二代”之范疇，成為帝國實際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歷數(shù)其往昔一樁樁、一件件的功勛，聲望不在任何一位貞觀勛臣之下，便是那些開國勛臣也難有與其相提并論者。尤其是軍隊之中，房俊早已成為不知多少兵卒、將校競相崇拜之對象，能夠得到房俊的嘉許、認可，某種程度來說，便是無與倫比之榮耀。房俊點點頭，勉勵道：“再接再礪、不忘初心，帝國軍隊序列之中，當(dāng)有你一席之地！”“喏！”房俊這才放開興奮不已的高德逸，轉(zhuǎn)頭看向賀魯?！按朔氜D(zhuǎn)萬里、披霜戴雪，可汗圓滿完成任務(wù)，可喜可賀！”賀魯挺直胸膛，在這位大唐軍方第一人面前，沒有絲毫倨傲、矜持，姿勢端正得有如一個正在接受主帥檢閱的唐軍將領(lǐng)?！霸谙轮矣诒菹?、忠于大唐，能夠在外敵入寇之時與唐軍并肩作戰(zhàn)，且建立微末之功，實乃所有內(nèi)附于大唐的突厥子弟無上之榮耀！”房俊便忍不住笑起來，這個滑頭兩面三刀、反復(fù)無常，根本不值得信任，但此刻說這話卻立意高遠、彰顯價值，歷史上能夠?qū)覍耀@取大唐之信任，不是沒道理的。最后，他站在阿羅撼面前，伸出手，與其緊緊相握。神情嚴(yán)肅、面色凝重，沉聲道：“華夏與波斯自千年以前便聲息相聞，雖然分隔東西、卻一衣帶水，彼此之交流未曾斷絕，是為兄弟之邦。如今波斯覆滅于野蠻暴力之下，華夏感同身受、哀痛不已。請王子放心，陛下已經(jīng)在長安掃榻以待，只要王子發(fā)出請求，大唐愿意付出任何代價，襄助波斯復(fù)國！”這可是插手波斯高原的天賜良機，怎能放過？(本章完)